木修平出门的时候,天还没有亮。已经过了中秋,太阳一日比一日迟,天气也渐渐地开始转凉了。虽然是文官,但是从小到大养出来的习惯,他还是习惯骑马,早晨的时候在马上跑一圈,心情也会好很多。
但是今天的好心情显然没法继续下去了,他一进门,就看到一个白胡子老头站在那里,怒视着进门的方向,看到自己,眼睛一亮,随后迸发出更大的怒气来。
魏先生。
木修平的脚步立刻就是一顿,下意识地想要往外转,硬生生被他扭了回来,平稳地走到魏先生面前去,躬身行礼:“见过魏先生。”他也曾经读过未显色灰姑娘的书,无论如何,都该尊称一声先生的。
魏先生见了他,那股子怒气就再也压制不住地爆发了出来:“你这……误人子弟!”
误人子弟?
木修平脑海中闪过一丝错愕,自己做了什么,居然会被人说成误人子弟?自己这些时候,可没有乱说什么不该说的。
还来不及想更多,老先生已经气咻咻地抬起了拐杖,不由分说地就打了下来。这拐杖还是陛下赐给他的,虽说有些重,打起人来却显得极为趁手。
木修平挨了一拐杖,顿时觉得背上火辣辣的疼,于是也不敢继续站在那里由着魏先生打,一溜烟地跳了起来就跑:“魏先生,有话好说!”年岁还算得上年轻的他腿脚灵便,若是愿意,三下两下就能将魏先生甩掉了,但他却不敢,只敢隔了约有一臂远的地方,让魏先生打起来没有那么顺手。
若是真的将老先生气到了,自己可就有大-麻烦了。
这样一边躲着,木修平一边叫着:“魏先生就算要惩罚小子,也该告诉小子到底做错了什么,这般没头没脑的,小子就算是错了,也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
魏先生追了好几步追不上他,气喘吁吁地站在原地指着他道:“你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
边上已经满是围观的同僚,只是个个都没有同伴情,只是站在那里并不出面,看着木修平被魏先生教训,有人脸上甚至浮现出幸灾乐祸的神色。木修平看在眼中,恨得牙痒,已经开始盘算着这件事过去之后,该怎么好生谢谢这些人。
魏先生显然也并不太乐意被人围观,眼睛一瞪左右一扫,对着众人低声吼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此时不在干活,却在这里围观作甚?”
一群人顿时一哄而散。
木修平看着老先生头发无风自动的样子,也不敢上前,远远地看着他叫:“魏先生,小子确实不知哪里错了。还请先生指教。”
魏先生瞪了他一眼,过去在院子中间的石凳上坐了,将拐杖放在一旁,自己先喘匀了气,然后才道:“你小子……殿下在行宫里的时候是你教的,你自己说说,你教的都是些什么?!”
说起这个,木修平确实是有些心虚,但是魏先生也不是不明理的,这些事大殿下总要学的时候,如今自己教这些虽有些操之过急,但是也不算大错。他不明白,为什么魏先生会因为这件事而大早上的来衙门门口堵自己准备抽自己一顿。
他半边身子藏在柱子背后,小心地答道:“小子在行宫教殿下的,也并没有什么出格的地方。”见魏先生眼睛一瞪,他连忙又说:“就算是那些治国之策,也不算太过分……”
魏先生不料他说出这样的话,原本的三分愤怒又加了一分,对着他的表情更加难看。
“先生小子错了!”他干脆地认错,这种时候,还是先将老人家安抚过去才好。
他认错得干脆,魏先生却一下子伤感起来,叹息着抬手,对着他招了招手,让他到自己身边来。等人到了之后,狠狠的一巴掌拍在了对方脑门上,看着对方脑门上一片红,方才放下了手。
“你呀……”他叹息着,对着木修平困惑的脸,压低了声音:“老夫昨日给殿下授课,解释起‘民为贵’一句,你可知殿下说了什么?”
木修平眨眨眼:“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话刚说完,就被老先生又拍了一巴掌,他揉了揉额头,觉得有些疼。
小声地将大皇子昨日的说辞说了一遍,魏先生盯着木修平的视线格外不善:“你说,是不是你教的?”
木修平只觉得格外委屈。如果真的是自己教的,被老先生发现了,自己被打两下也是应该的,可这分明就不是自己说的。他当下就叫屈起来,只是不肯承认这些话是自己说的。
魏先生盯着他,见他恨不得指天发誓了,方才半信半疑地皱眉:“真的不是你?”
得到肯定的点头作为回答之后,魏先生重重地皱眉:“那殿下从哪里学来了这种谬论,简直就是……”他没有见后面的话说出来,也不适合在这种时候说出来。
木修平恭敬地站在魏先生面前,道:“先生,殿下平日里,也还有旁的先生,莫不是……”
魏先生摇摇头:“他们说不出这种话。”这样否定了木修平的猜测之后,他抬眼看了木修平一眼,见对方脸上神色恭敬,冷哼了一声:“今儿这件事,是我错怪你。不过,你行宫里做的事……”说得对方一阵脊椎发凉,忙不迭地将他扶出去,送上马车。
转过头,木修平脸上的笑就变了,更加矜持而冷淡,对着那些因为魏先生走了而又靠过来的同僚们,客气而婉转地打发了,坐到自己的桌子面前,想着的却是大殿下对“民为贵”这一句的解释。
到底是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