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容一行的到来,在建康城中掀起一场不小的热议。
大街小巷都是议论纷纷, 传颂桓使君姿容过人、气度不凡,同王、谢郎君不相上下。提起桓容, 不免就会说起幽州的繁荣、幽州兵北伐以及幽、豫几州的仁政。
幽州的海盐、白糖以及层出不穷的新奇货物, 更是被众人津津乐道,茶余饭后都要提上几句。
相比之下, 天子大婚的风头竟被盖过, 再不及之前。
民间如此, 朝中亦然。
百姓三句话不离桓使君, 每每提及船队入城时的盛况。消息灵通的更要说一说桓容治理幽、豫两州的种种政策手段,以显得与众不同,吸引众人目光。
建康士族经过深思熟虑, 多数放下身段, 主动往淮南郡公府递上拜帖。
同桓容有盟约的琅琊王氏和陈郡谢氏率先登门, 王献之和谢玄领兵在外,来的同样是嫡支郎君, 足见对桓容的重视。
有他带头,各家来人络绎不绝。
旁的不提, 各式各样的美男照面, 俊朗-风-流,各有千秋,桓容着实被刺激了一回。司马道福差点不想入宫,每日留在家里过眼瘾。
太原王氏尚在孝中,不方便登门,仍请姻亲代为出面,表现出对桓氏的善意。
这份善意来得有些突然,桓容一时之间没能想出缘由。直到谢氏郎君过府,言语中透出丧礼当日之事,他才恍然大悟。
该怎么说?
这等作死强度,司马曜其实是想主动退位吧?
不管怎么说,太原王氏态度改变,对桓容的确是件好事。即便对方不会成为马上盟友,只要在他动手时做壁上观,已经是最大的帮忙。
想清其中关节,桓容扬起笑容,对二度来访的王氏姻亲笑道:“蓝田侯之意,容已明白。请范公代为转告,闻蓝田侯深谙围棋之道,容仰慕已久。他日如能当面,望能手谈一局。”
话无需说得太明白,要是讲述得过于清楚,反而落了下乘。这样说一半留一半,透出部分意思,余下全靠意会,才符合双方现在的立场。
范宁颔首赞许,对桓容的印象十分不错。
范宁的父亲早年任东阳太守,因好面子,同桓温生隙。桓大司马活着时,范氏全族无一人选官。即便司马昱下诏征辟,范宁也没能入朝为官。
司马昱和桓温先后去世,司马曜登上皇位,本来是范氏复起的机会。
可惜少年天子是个不折不扣的傀儡,没有亲爹的眼光和手段,继位三年,硬是没下一道辟命。加上琅琊王氏重入朝堂,同太原王氏和陈郡谢氏争□□柄,自然不乐见范氏入朝。
如此一来,范宁名声虽大,也得过大中正品评,身上仍无一官半职。来见桓容,只能被称一声“范公”。
历史上,在司马曜继位后,范宁很快获授余杭县令,在当地施行儒家礼教,得有志之人推崇。其后升迁临淮太守,受封阳遂县侯,并以地方政绩入朝,改任中书侍郎。
奈何出现桓容这个变数,范宁的职业生涯出现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余杭县令落到琅琊王氏手里,临淮太守更是想都别想。桓容是脑袋冒氢气才会让王氏姻亲到自己的老巢做官。
没有地方政绩,封爵入朝更是虚话。
范宁已将不惑之年,以时下人的平均寿命推算,继续等下去,希望实在渺茫。
对此,范宁倒也想得开,不做官就不做官,干脆著书立说,并请太原王氏帮忙,在东阳设立书院,在地方传扬教化。
提起办学之事,范宁立即精神百倍,打开话头就停不住。用八个字形容,就是“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就其办学理念,在时下已属超前。
然而,听桓容说起幽州书院,了解过书院中设立的课程,以及因材施教等章程,范宁面露惊叹,很是佩服。
“古有言,德輶如毛,施行与否,全在人志。幽州德政非常人能为,郡公之德抚育万民,必流芳后世。”
“范公过誉。”桓容摇头道,“容不过尽己所能,为百姓谋求福祉。既为一方牧守,自当抚育一方百姓。在其位谋其政才是大丈夫所为。”
范宁似被这番话触动,沉吟良久,突然站起身,整理衣冠,双手平托身前,郑重向桓容揖礼。
桓容没有准备,着实吃惊不小。忙跟着站起身,口中道:“范公这是为何?”
“宁有一不情之请,请郡公应允。”
“范公尽管开口,”桓容托住范宁的手臂,正色道,“如能办到,容定不推辞。”
如果办不到,他也没办法不是?
“宁有志在地方办学,欲仿幽州书院章程。请郡公不吝相授,宁感激不尽。”
话落,范宁再次深深揖礼,久久不起。
明明看着飘逸潇洒,很有魏晋名士风范,可一身的力气着实不小。范宁决意下拜,桓容咬牙都没能拦住。
好在他为的是办学,对桓容而言并非难事。
如果能借机推广幽州书院的章程和教学理念,更是难得的好事。
但是,有些话必须提前讲清楚,以免彼此产生误会,帮忙到最后没得一声感谢,反而要落下不小的埋怨。
“范公有此意,容自不会推却。然而,有些话需得详告范公,范公可详加考虑,再行做出决定。”
“郡公请讲。”
“方才含书院部分章程。幽州书院不仅教授老庄孔孟,同样有法家兵家之学。凡入书院的学子,皆要勤习君子六艺,有执笔成文、持-枪-上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