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
父亲已经显露出骨头的手微微的动了动,他慢慢的将手放在初夏的头上,轻轻的颤动,就好像在抚摸着她的头一般,然后口齿非常不清晰的说着:“夏、夏……妈……妈妈……走……了……快……快过……来……”
初夏听到他的声音,立刻放声大哭,哭的那么痛彻心扉,哭的那么撕心肺腑,却又在哭泣中勾起嘴角,开心的笑着。
这句话也许别人听不懂,但却是她最熟悉的。
小时候妈妈很严格,尤其是在练芭蕾的时候特别的严厉,完全就是一个魔鬼。就算她的脚趾练得破皮了,出血了,她都不会让她休息,只是用创可贴帮她随便粘一粘,然后就继续让她练动作,而爸爸这时总是会出来帮她,帮她把妈妈支走,然后在门口露出一个脑袋,对她小声道:夏夏,妈妈走了,快过来。
每每那个时候爸爸都会张开双臂,然后她就快速的跑去,扑进他的怀里,爸爸用力的将她抱起来,还腾出一只手帮她揉脚。
原来他还记得……
原来他并没有忘记……
他只是生病了,一时间想不起来了而已。
“爸……爸……你记得我了,你终于肯跟我说话了。”
初夏就那样一直抱着父亲,躺在他的胸口,像个孩子一样,一直一直,而父亲的手也一直在覆盖在她的头上。
他最疼爱的女儿,就算他已经痴痴呆呆,什么都想不起来,但是身体的反应和声音的反应,都还那么清晰的记得她,他的宝贝女儿,他的宝贝……
……
离开父亲的病房时,小昱已经退烧醒过来了,而当初夏走进小昱的病房时,却看到林沛涵站在病房里,双目担心的看着她的脸,看着她那双已经不能再肿的眼睛。
“小昱,我跟妈妈聊聊天,然后回来给你买你最喜欢的巧克力蛋糕好不好?”
小昱根本就没有心情吃蛋糕,但还是乖巧的点了点头:“嗯,好。”
林沛涵带着初夏去了医院后院的长椅。
她们坐下,就好像坐在大学的校园时一样。
“小弟叫你来的?”初夏轻声问。
“他很担心你,叫我过来看看你。”
“我没事。”
“你总是这么说,可是你看看你现在的脸,双眼皮都肿没了。”
“我真没事,刚刚去看爸爸,他居然跟我说话了,我一时高兴才会哭成这样。”
“伯父能说话了?”
初夏点了点头,但脸上还是没有太多的喜色。
“我刚刚叫医生去看了,他说父亲的病就是这样,大多数都不清楚,但偶会还是会想起以前的事,往往想起来的都是最深刻的记忆。”
“那他对你说了什么?”
“他说……夏夏,妈妈走了,快过来。”
林沛涵的眼角也立刻就湿润了。
她们从小一起长大,有很多次伯父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就站在身边,跟她一起想办法让初夏偷偷的休息,跟她一起帮初夏揉脚。
初夏勾起嘴角,再次心痛的笑着。
沛涵忙拿出纸巾擦了擦自己的眼角,然后马上进入正题。
“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薄言明又对你做了什么吗?”
“他没有。”
“那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初阳虽然叫她过来,却并没有说其中的原因,这让她非常焦急。
初夏垂目看着自己的手,双手纠结的握在一起。
她慢慢张开双唇,轻声如同羽毛落地:“小昱的亲生父亲……是三叔。”
沛涵愣了一下,然后马上大喜。
“这是好事啊,你们原来才是真正的一家人,这太好了,简直就是命中注定,你们太幸福了,你应该高兴才对。我记得你说过,你虽然嫁给了薄言明将近五年,但他一次都没有碰过你,这么说你这一生就只有三叔一个。哇……太神奇了,太浪漫了,好让人羡慕啊。不过三叔表面上一副禁欲的模样,但一定不止你一个,改天一定要拿这件事好好酸酸他。”
初夏听着她开心的声音,却怎么都笑不出来。
沛涵意识到她的反应,靠近她坐了坐,然后认真道:“我知道你因为这件事受了很多苦,但往好处想想,其实这也算是最好的结果,不是吗?”
初夏的双目一直沉着,一直盯着自己的手,看着无名指上的那个‘戒指’。
“沛涵……”
她轻声的叫着她,沉重道:“你有没有被你最爱的男人打过?你有没有被你最爱的男人死死的掐着脖子完全不能呼吸的时候?你有没有跪在你最爱的男人面前,卑微的祈求他原谅,却完全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你没有将自己的心中的爱一点一点硬生生变成恨?”
“夏夏……”
“我知道,这一切都过去了,我也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痛苦,我不是最悲惨的那一个,但是要我马上就像你刚刚那样开心的接受,我真的做不到。我需要时间让自己冷静下来,我需要让自己整理好这件事。”初夏说着说着,终于将自己的视线从无名指上抬起,转头看着她的脸:“沛涵,我是不是太矫情了?如果是你的话,一定会马上就能做出决定。”
沛涵握住她的手:“就算是我,也不可能马上就做出决定。你经历过一场非常失败的婚姻,然后又爱上了让你婚姻失败的罪魁祸首,不论是谁都会犹豫不决,没有办法接受。没关系,我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