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氏怎会无端失忆呢?这件事和薄乐尘到底有没有关系?
顾嘉宜想着,只觉得指尖发凉,心里又惊又怕,连薄乐尘什么时候进来了都不知道。
“你出去吧。”他轻声说道。
顾嘉宜转头看向他,突然想到第一次在市集上见到他,那稳稳坐于闹市而自得清净的闲适,那种衣袂飘飘的淡薄,如今看来似乎成了一种嘲讽,如此功于心计、城府之深的人,怎会有那般淡然的情怀!真不知是他隐藏太深,还是她顾嘉宜看走了眼。
“怎么?”薄乐尘见她没动,不由挑眉看着她。
“她是什么时候恢复记忆的?”顾嘉宜看着熟睡的何氏说道。
“应该是最近吧。她说想见你,求了我好多次,我就发发慈悲心,满足她死前最后的心愿。”
“你说什么?”顾嘉宜诧异地看着他。
“钱家已经不需要人了,所有的产业都在我的手里了。”薄乐尘说着,不由攥紧了掌心。
顾嘉宜看了他一会儿,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你就不问我为什么?”薄乐尘突然在她身后说道。
“不问,跟我无关。”顾嘉宜冷冷地说道。
“何氏不是你的娘亲吗,你就这么冷漠地看着她死?”
顾嘉宜长吸一口气,“是,也不是。”
薄乐尘没有回答。顾嘉宜深呼吸了几口,打开了门。
“没想到,我们竟然是一路人。”
闻言,顾嘉宜不由回头,看着他:“你错了。”
经过这一番谈话,顾嘉宜也不想再在钱府呆下去了,连夜给寻芳写了封信,让她派马车来接她回府。
这一天,顾嘉宜都没有出门。她不知道自己去见了何氏,究竟该说些什么。她对于自己这一世的身份认同,始终都停留在陀村,她是何之浩的外甥女,却觉得自己不是何氏的女儿,说来,终究是缘分太浅。
傍晚,在自己房中用过了晚饭,顾嘉宜便吩咐小初熄灯,早早歇息了。
也不知是什么时辰,外面响起了慌乱的脚步声。
“顾二小姐,顾二小姐……”门外一个婆子在焦急地喊着。
听声音,像是何氏身边的人。
小初从旁边的耳房出来,迷迷糊糊地问道:“妈妈,发生什么事了?”
“大奶奶那边的院子着了火,大奶奶念叨着顾二小姐,差遣我过来说一声,火势虽然迅猛,可还没有烧过来,伤不及小姐。”
顾嘉宜听了,猛地一掀被子坐了起来。没想到,薄乐尘这么快就动手了。
“为什么会着火呢?”她顾不上穿鞋,急匆匆跑过来推开门,就抓着那婆子的胳膊问道。
“是值夜的丫头不小心碰倒了烛台。那火本是可以熄灭的,却不知怎么,竟越烧越猛。”
“那大奶奶人呢?”
“人倒是救出来了。”
顾嘉宜长出一口气,人没事就好。
“小初,快把我的大氅拿来,我去大奶奶那儿看看。”
火势汹汹,几乎映红了半边天,那些丫头小厮们七手八脚地端着水盆来灭火。
“不好了,不好了,大奶奶跑进去了。”
“快,快去救大奶奶啊。”
人群突然嘈杂起来,几个小厮往身上泼了水,想要进去,无奈火势太大,被硬生生给逼了回来。
“顾二小姐,求求你救救大奶奶吧。”几个丫头突然朝顾嘉宜这边跑来,跪下来哭道。
顾嘉宜一时也六神无主,她手无缚鸡之力,一个十来岁的黄毛丫头,怎么冲得进火场,救得了人啊?
这时,只见上方掠过一个人影,往那着火的房子飞去。
“小姐,你看,寻芳姐姐,是寻芳姐姐!”小初拍着手,开心地说道。
顾嘉宜仔细看去,的确是寻芳,这可真的是及时雨啊!
过了一会儿,只见寻芳带着一个人从火房子里飞了出来,直奔顾嘉宜这边。
“奴婢来迟了。”寻芳跪下来,磕了一个头。
“寻芳,你快起来,没有受伤吧?”顾嘉宜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赶紧跑过去拉起寻芳,仔仔细细地打量着。
“奴婢没事,倒是钱大奶奶……”
顾嘉宜看过去,何氏身边正围着一群哭天喊地的丫头婆子。
“大奶奶!”
“您都出来了,怎么又跑回去了!”
一群闹哄哄的人,或是自责,或是惋惜,或是后怕。
“顾二小姐,大奶奶有话跟你说。”一个婆子突然喊道。
四周的人自动让开了一条路,纷纷站远了一些。
何氏的声音很小,顾嘉宜只得把耳朵贴到她嘴边。
“小宜,我回去,是要找这个,这些年我一直戴着,虽然想不起是谁送的,可觉得十分重要,一刻也不离身,后来才想起,原来是你爹送的。”
顾嘉宜这才注意到何氏手中那带血的珠钗。
“小宜,这珠钗娘送你了,娘给你定了一门亲,陀村楚家的公子……那个薄乐尘,你以后少跟他接触……”
何氏的声音越来越弱,最后都听不清了。
“大奶奶,你说什么?”顾嘉宜不断地同她说话,“你别睡啊,你别睡啊!”
何氏混沌的目光突然有些清明了,“我好希望再听你叫我一声娘。”
顾嘉宜嘴唇动了动,有一丝犹豫。
“你挺住,这样,等你好了,我认你做干娘,天天叫你娘,再在钱府住上十天半月,不,住到我出嫁好不好,你还没有看到我出嫁呢,还没有看到小妹妹长大,还没有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