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智难与王阳明棋盘酣战,给了萧贱可乘之机,饶是如此,要出这棋局也非易事,百步之遥,却如万丈之隔。萧贱配合着张智难不顾后果的猛攻,举步维艰,终于跨出棋局。
他知时间紧迫,伏羲已然领先他许多,如不争分夺秒,只怕便要被伏羲得逞。
“或许……已然来不及了?”
萧贱将这丧气念头逐出脑外,施展神通,霎那间斗转星移,时空变幻,已来到那墙内十尊巨人身旁。
此处距离失准,先前鸿雁估计这十巨人均有百丈之高,但此刻一见,并非如此。十人各自不过常人大小,均形貌特异:左五人仙风道骨,秩序井然;右五人恶形恶状,混乱不堪。萧贱甫一现身,十人同时睁眼,眼中色彩奇异,交织成一不知名空间,侵袭此处,将萧贱与鸿雁尽数卷入。
景色再度变换,萧贱鸿雁周围环绕无数异人异景,均似曾相识,却又莫可名状,色彩斑驳,但又死气沉沉,如同噩梦化为现实。与此同时,此处又静得可怕,耳边仅剩自身呼吸心跳之声,若是细细聆听,就连血管内血流也如长江奔腾一般。
一名男子身着灰袍,盘膝浮于这片空间之中,双目紧阖,面沉似水,全身上下无一丝扰动,只怕就连死人也比他有生气一些。
此人面目陌生,但在萧贱看来,他似极了萧贱认识的每一个人。
鸿雁,柳敏诗,张智难,鲁管仲,王阳明,崇祯……每一个人的特征均可在他脸上看出,且越看越像,但只消稍稍分神,另一个人的特征便在他脸上显现,直至难辨真假。而实际上他的面目始终无分毫变动,细细思之,当真难以置信。
萧贱来到男子身前,开口道:“起源,我来了。鸿源也来了。我把一切都交给你,毁灭还是存在,就由你定夺。”
那男子睁开眼睛,一刹那间,整个空间的色彩,声音均有了意义,仿佛世界死而复生,万物轮回转世。
“你来了。”那男子颔道,“我一直在等你。”
他说这话时,语气语调如同常人,并无丝毫特异,全无至高神袛气派。
话一说完,萧贱胸前冰钻开始变化,冰冷的石块开始有了温度,剔透的晶体也染上了粉红,锐利的棱角变得平滑,坚硬的表面转为了柔嫩肌肤。
冰钻变作了胚胎,这胚胎还在不断生长,几个呼吸之间,胚胎成了婴儿,婴儿成了女童,女童成了少女。下一瞬间,少女披上了白纱,亭亭玉立,袅袅赧然,赫然便是鸿雁生前模样。
鸿雁面露讶色,道:“他为我重塑了肉身……这并非虚幻,而是现实……”
萧贱自然知道这等手段乎想象,但他倒也不如何吃惊,上前一步,轻轻道:“去吧,你生生世世
心心念念,等得不就是此刻么?此人是我兄长,你无需害怕。此事一了,他自会放你回来。”
鸿雁转过身子,美目含泪,凝视萧贱双目,道:“萧郎,等我……将宿命了断,自会前来与你相会,你稍稍等待,切莫心焦……”
萧贱将她轻轻一抱,鸿雁身子颤,听之任之,但萧贱并无其他举动,片刻之后,萧贱松开了手。鸿雁稍觉失望,但也放下了心头重担,毅然回头,向起源走去。
起源岿然不动,身后浮起一副巨大画卷,遮天盖地,一眼望不到边际。画卷中包罗万象,人畜如繁星点点,难以计数,只是画卷表面覆了一层薄薄雾气,让人难以看清其中人物面目。
鸿雁张开双手,真灵涌出,化作亿万流星,向着画卷中飞去。流星触及画卷中人,随即没入其中。倏忽之间,画卷有了岁月,画中人吵吵嚷嚷,自行其是,集市中人声鼎沸,热闹非凡,车水马龙,往来阡陌,村庄炊烟袅袅,鸡犬相闻,老农耕种,牧童吹笛。若非画幅仍是薄如蝉翼,真要令人以为画已成真。
待得最后一丝真灵落入画中,鸿雁向画卷纵身扑去,袖袂飘飘,随着绿光闪过,鸿雁已不见踪影。画前雾气渐渐变浓,很快整幅画都隐在雾中,再也瞧不见一丝边角。
萧贱眼睁睁望着这一切,神色凄苦,双手握拳,身子凝结,如一尊雕像一般。待鸿雁终于消失于画卷之中,他双足一软,双手合十,眉目低垂,就此跪倒在地,口中喃喃自语。
起源站直身子,直直向萧贱走来,在萧贱面前三尺处停下,皱眉道:“因果,你这是在干嘛?莫非是在忏悔?”
萧贱抬起头来,望向起源,两人目光一触,一瞬间,起源露出恍然神色,哈哈大笑,道:“是了,时间隔得太久,我都已经忘了,你和缘两个懦夫,因为不敢面对这可怕的罪行,自行毁灭,留我独自一人执行整个计划。如此一来,你们是逍遥了,我却要承受这无边的折磨。我怎会让你们如愿?”
萧贱如同见鬼,脸上露出惊恐万分之色,如梦呓一般,道:“你说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放过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起源露出笑容,其中竟有一丝残忍意味,他吹了声口哨,道:“是了,你我本是兄弟,心灵相通,现下近在咫尺,我所知所想,尽数传入你脑中,你无论如何也抵挡不了。因此……你早就什么都想起来了,是也不是?”
“不!不!”萧贱尖叫起来,“这不是真的,是幻术,你在我脑中施了咒,求求你,放过我……”叫了没两声,萧贱匍匐起身子,低声哀求。但很快沉寂将他笼罩,记忆片段连成庞然大物,走马灯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