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骏远说完这些话之后,站起身来,把余下的时间留给了陆博毅,他想,爸爸一定有很多话想和妈妈说。
十几年未曾来过,此刻陆博毅内心翻腾的情绪又岂能是三言两语所能表达的。
陆骏远走到墓园的大门入口处等待,大概是因为这两年县城飞速发展,原本在县城边上的墓园,如今已裹,划分进了城区,所以这里趁着过年前最后一天摆摊设点的小贩并不少。
陆骏远逛了一会儿,给陆明远买了几样玩具,都是农村里小孩子所钟爱的玩具枪、玩具汽车等,甚至还买了一把跟仙女棒有些类似的线香花火。
这是一种用纸裹着磷粉等易燃物搓拧而成的小型烟花,像细长绳子一样,点燃之后会有绚烂的花火,但没有鞭炮那种响声,对于小孩子来说还是非常安全的。
直到陆骏远大包小包买了不少东西,在墓园门口等了半晌后,才看到陆博毅从里面出来。
男人的眼眶有些发红,同儿子说话的声音亦有些沙哑,但陆骏远没有多问,跟上了父亲的脚步直接开车回了周家。
陆博毅父子俩回来,最高兴地莫过于陆明远,他拉着哥哥献宝似得让陆骏远看他包的饺子,虽然模样看着惨不忍睹,但事实上,没有弄烂、没有漏菜,能够顺顺当当地包成浑圆模样,对这个十岁大的孩子,已经是非常难得的一件事了。
陆骏远笑着夸了他两句,又把在街上买的那些玩具拿出来,小家伙儿哇了一声,抱着陆骏远的腰激动地说,“哥哥最好了!”
其实,陆明远含着金汤匙出生,他家里的那些乐高积木、真正能开的玩具汽车、小滑板、游戏机,不知道要比这些乌拉乌拉响的劣质玩具枪、和能够发出警报声的袖珍汽车高级多少倍,但他依然玩得不亦乐乎,甚至还不停地向周围的人炫耀,“你看,这是我哥哥买给我的,我哥哥对我最好了。”
周家就许悄悄和周嘉怡两个孩子,前者已经是二十岁的成年人,眼看着再有一年多就要大学毕业,而后者更不用说,所以整个周家从爷爷奶奶辈到叔叔阿姨辈都对陆明远宠得不得了,就连许悄悄也忍不住揉揉他的脑袋,从桌上的茶盘中抓了一把糖果,递给小家伙儿,“那你可得谢谢你哥哥,喏,姐姐给你糖。”
陆明远从善如流,拿着糖果借花献佛去找陆骏远了。
此时的陆骏远,正和周建平在大门口贴对联,大红色的纸上,是金光灿灿挥斥方遒的毛笔字,比起前些年那种自己裁剪纸张,用黑色墨水写出来的对联,看上去气派多了,只是这对联下方,还用小字缀着邮政储蓄银行的字样。
周嘉怡看着端详了半晌的陆骏远,笑着说,“是我妈听人家说,去邮政银行办业务人家送春联,她特意跑去存了点钱。”
陆骏远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陆明远就叫了他一声,他一低头,小家伙儿就把一颗已经剥好的水果糖塞进了他嘴里,笑嘻嘻地问,“哥哥,甜不甜?”
“还有两张福字没贴,怡怡,浆糊没了,快让你妈再弄一点儿。”周建平把装浆糊的一次性纸杯递给周嘉怡,使唤她去干活。
又是一番忙碌。
夜晚的庭院灯火通明,厨房里炸起了油锅,散发着阵阵香气,小孩子们在门前的街道上三三两两拿着线香花火在玩,时不时还能听见零零散散的炮响声。
屋子里,春节联欢晚会已经开播,周奶奶一边继续包着明天早上要吃的饺子,一边看着小品,遇到眼熟的艺人,还能指出那不就是那个谁嘛!
在欢声笑语中,在浓浓夜色里,新年的钟声终于敲响,早就忙活完的周奶奶靠着沙发,颤颤巍巍地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个叠的整整齐齐的手帕,一个褶一个褶地打开,给家里的几个孩子发了压岁钱。
上了大学的许悄悄、马上要高考的周嘉怡,模样俊俏的陆骏远,乖巧懂事的陆明远,周奶奶一个个评价,谁也没错过。
领完压岁钱之后,周嘉怡和陆骏远在家门口点燃了鞭炮,紧接着,他们家对门、隔壁,整条巷子都被此起彼伏的炮声所笼罩。
周嘉怡眼睛弯弯,笑着望向陆骏远,青年微微低头,望进了她那星光熠熠的眼眸,彼此异口同声地说了句:“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