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妥当之后,峥嵘这才跟着明海进了宫。
平日里明海进宫,旁人是发现不了的,不过今日带了峥嵘可就不一样。他规规矩矩的出示了令牌,看守城门的侍卫才开了锁,让他们进去。
等二人到了乾清宫,景孝帝已经练完吐纳,坐在院中喝茶了。
峥嵘还是第一次见景孝帝,但是他一眼就认出来了。
不单单是景孝帝穿的那一身明黄色龙袍,最主要的是眼睛,景孝帝的眼睛与宋子洲的眼睛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甚至就连宋子明的眼睛也与他有几分相似,峥嵘不由得感慨皇家血统的强大。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这人与那年来自己店里买酒的是同一个人,而自己当初好像还拒绝了他。
明海走上前去,对着景孝帝抱拳行礼,“皇上,人带来了。”
峥嵘上前一撩袍子跪了下去,对着景孝帝行了一个三跪九叩的大礼。
景孝帝看她行完礼,这才说道,“嗯,这礼倒是还行的不错,可见也是个懂礼的。”
峥嵘不知道景孝帝叫她来有何事,只能顺着他说,“皇上妙赞了,峥嵘不过乃一介匹夫,这点礼节还是跟这几位义兄学的一点皮毛而已。”
景孝帝见她跪在地上,端端正正的,就说道,“你可是好奇朕为何叫你来?”
峥嵘骨子里对皇权的恐惧,并没有本土人那么严重。因此见了皇帝,她虽然有些紧张,但更多的是有些好奇。她睁着一双圆圆的杏眼,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是。”
景孝帝这么些年的积威,以至于他的儿子们看见他都有些胆怯,就连最受宠的宋子明,平日里也不敢这么直视他。
更何况人们对长相出众的,总会多那么一两分怜惜。
因此,景孝帝竟然可以放缓了声音问道,“你不怕我?”
峥嵘有些莫名奇妙,“皇上,你会杀我吗?”
景孝帝摇了摇头,“不会。”
峥嵘又问道,“那你会打我板子吗?”
景孝帝又摇了摇头,“不会。”
峥嵘微微侧着头,一脸的不明白写在脸上,“那我为什么要怕你呢?”
一旁的周宁富听见这段对话,都要吓死了,“李二少爷,对皇上要用尊称,哪里能这样你呀我呀的!成何体统?!”
景孝帝一听,呵呵一笑,打断了周宁富,“没关系。”
事实上,景孝帝对于这般相处还有几分享受,平日里高高在上惯了,任何人见自己都是战战兢兢,难得有人这样对自己,他反倒有些新奇。
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景孝帝对着峥嵘说道,“想来你是一夜没睡,让小安子领了你去偏殿里休息一会儿吧,等朕下了朝,再来找你谈话。”
明海和周宁富同样惊奇,他跟了皇上这么多年了,也没见皇上给过谁几个好脸色。就连他几个儿子,他不是不管不顾,就是严加管教,可没有这般温和的对待过。
峥嵘可不管这些,她是真的困的厉害。原先听宋子洲说过,这上个朝可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结束的,碰见有些难缠的事情,那可是要商议个把个时辰,难不成自己就呆呆的在这等着?
幸好景孝帝还是挺宽和的,她连忙跪倒在地,拜了一拜,“草民叩谢皇恩。”
景孝帝笑了笑,“起来吧!是不是若是真不让你休息,你就不用谢朕了?”
峥嵘嘿嘿一笑,“那怎么能呢!要不是您,草民如今还在城外吹冷风呢!”
景孝帝哈哈大笑,“小安子,你带他下去吧!”
峥嵘站起身,又行了一礼,才跟着小安子去了偏殿。
大抵能在这乾清宫偏殿睡一觉的少爷们中,也就只有自己了,这么想的峥嵘还有些沾沾自喜。
而等着上朝的宋子洲却皱着眉头,他没有想到,父皇找到了峥嵘还不算了,怎么带她进了宫?父皇找峥嵘有什么事儿?怀揣着一肚子事儿的宋子洲,难得的周日上早朝安静了一会儿。
朝堂上,各位大臣们各抒己见,他都没有听进去。直到下了朝后,他才向着景孝帝追去。
“父皇!”
景孝帝听到有人叫他,便回了头。一看是老四,心中了然,定然是听说自己传了李家二少爷进宫,这就来找自己兴师问罪了。
他都没等宋子洲开口就打发了他,“罢了,别担心了,朕不过是找李家二少爷有事问他,又不会为难他。”
宋子洲难与景孝帝辩驳了一次,“父皇,不儿臣能否与你一同去见一见李家二少爷?他可是儿臣的救命恩人,知道他失踪了儿臣很是担心呢!”
景孝帝心中冷笑了两声,老三提醒自己,李家二少爷是他的救命恩人,无非是想自己念着这一点不会太过苛责他。又说要与自己同去,摆明了不信任自己嘛!
“不用了,先回你的王府去吧!待会儿朕将他送回了李府,你再前去探望吧!”
听了景孝帝的话,宋子洲松了一口气,有了父皇这话,峥嵘可以说是安然无恙了。
自己也可以打着拜访救命恩人的旗号,正大光明的去李府,而整个京城的人都不会有人说什么,只因为这是皇上口谕。
想通了的宋子洲,脸上露出了一丝喜色,对着景孝帝行了一礼,“是,儿臣遵旨。”
这才匆匆出了宫。
景孝帝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轻笑一声,“这臭小子!”
又转头对周宁富说,“走吧,咱们回宫去,看看那李家二少爷到底有什么地方值得我这儿子惦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