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王之所以脸色刷白,是因为他了解临安大长公主。
那位较真、固执是出了名的,才能以女子之身,在大幸创下如此声望,受万民敬仰。若非临安是女子,根本不会有“五王之乱”让天授帝冒出来。
较真的人,若是和局,必不会认输;若是知道自己输了,却发现棋子少了而棋面打平,就一定会固执地追究到底,哪怕是确证自己输。
结合刚才临安一言不发的状况,清河王很担心她是身体出问题,已经没办法计较了。
但也说不通,她又为什么忍着,放走沐慈?若因与沐慈对弈受刺激病倒,不是更能把沐慈留下么?
朝阳已经先一步回程拦截。清河王骑马在牟渔身旁,问:“你有没有注意到那孩子是什么时候拿走黑子的?”
牟渔摇头。
大家只见沐慈一直在玩一枚黑子,真不知道他怎么在众目睽睽之下,瞒过几位练武之人的耳目从棋盘拿走五枚黑子并藏起。
清河王用手指挠了一下鬓角,默了一会儿才道:“我原还担心你和那孩子走得太近,毕竟一朝天子……不过现在看,你的眼光和运道很不错。好好干,有前途。”
牟渔含蓄点头,却没有说太多话。
清河王看一眼追星车,又道:“有需要,还是和从前一样,知会我一声。”算站队。
牟渔侧头看了清河王几眼,才接受好意,郑重道:“多谢!”
清河王露出笑脸,想看一眼落在后面远远的常山王,忍住了笑。
清河王是个聪明人,猜测沐慈悄悄拿走黑子,有可能是为了给临安大长公主留点面子,后来凭这几子发现临安不对劲。这还罢了,只能夸沐慈一声聪明,可明明沐慈已经脱离,还要放弃直奔皇宫登顶的机会,毫不犹豫回程追人。
不怕京中局势有变,也不怕临安出事自己惹麻烦上身走不了,痛失储位。
这少年,一直在做自己觉得应该做的事,从无违心。
这可不是所有人能有的决断力。就算不等那上位,也不会是个平庸之辈。
再结合他的忘年交,梅家三子梅容曾经的言论,对这个少年的推崇,清河王隐晦对牟渔表明自己的立场。
但他做出选择,并不代表能逼常山王做选择,况且那家伙只要能领兵打仗,不克扣他的军粮武器,其实根本不在意谁登基。
清河王此刻,还不知道沐慈从来没有继位的打算,只觉得宫里那个做了许多混蛋事的皇侄儿,不知烧了多少高香竟在晚年得了这么优秀的一个儿子。
……
临安大长公主的车架行进并不快,朝阳已经截下了她的队伍,不顾白头宫女阻止掀开马车车帘,就见马车里黑白棋子被震得散乱,而临安歪倒着,双目紧闭,唇色泛青,呼吸清浅。
“公主……公主……”白头宫女惊呼,要爬进马车,却被沐慈的人拦下。
那白头宫女十分泼辣,刚要发飙,沐慈也过来了,冷道:“她不能移动……御医!”
那宫女被沐慈淡淡一眼的威势所夺,缩了手脚站在一旁。
御医赶紧进行救治,大呼:“中风之兆,幸好及时……”施了金针,才让临安脸色好转。
众人都不敢想,若因为一局棋,让临安大长公主中风,或直接丢了性命,楚王还不管不顾离去,只为登顶……会掀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背上逼死临安公主的骂名,皇位怎么可能坐得稳?一时间,大家看向沐慈的目光,都不同了。
沐慈将众人视线当做无物,面色淡淡道:“我不管您这是愚蠢到打算用性命来阻止我……”
沐慈话还没说完,一旁的白头宫女因为着急,愤怒指控:“公主殿下是什么身份,怎么可能用性命诬赖你?分明是因你故意示弱让公主轻敌,后又赢棋把公主气着了,还有脸来质问?怪道旁人说长乐王无情,现在看来真是个奸妄小人,冷心冷肺。”
长乐王?
在沐慈封为楚王的旨意下达后,还称呼他长乐王,可见临安倾向,是连封沐慈为有实际封地的藩王,都是不赞同的。
临安还在喘息,眼睛虽然睁开却没力气说话,气氛陷入尴尬。
沐若松最看不得自家殿下受欺负,抓心挠肝也走过去想说话,却被牟渔抬手制止,这里每个辈分都比他高,权力比他大,没他说话的份,说错了反而麻烦。
沐若松再次感觉到自己“人小力微”,不能保护沐慈。
安庆把沐若松拖走,小声道:“放心,你什么时候看殿下吃过亏?”
沐若松才一步三回头走了。
……
沐慈看都没看那宫女一眼,继续道:“或是您为遵承诺放我离去而隐下不适……原因我并不在意,回来拦下您,不过是做不到‘见死不救’。”沐慈扭头问御医,“大幸最好的医者在哪里?”
御医大声道:“自然是在宫里。”
白头宫女和侍卫紧张起来,而牟渔忍不住又露出轻松又带出一丝嘲讽的浅笑,那笑容转瞬即逝,但他还是觉得自己笑得太多,简直影响他高大英俊冷酷炫拽的形象,便摸了一把脸冻住嘴角,道:“极好,回宫也不远了,快些启程好救治长公主殿下。”
这样极好,半路急救回临安公主,又回了宫,让沐慈刷满了仁义孝悌值,声望“刷刷”往上涨。
众人的脸色都变了……
谁不知道临安是不见天授帝的。
临安也弱弱道:“不……”
沐慈面不改色:“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