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行的还有牟渔领着的五百长乐王私人卫队,原羽林卫二营。几百人虽然没有撑起仪仗,但都骑着高头骏马,甲胄威仪,一路静街戒严,出了天京城,往御苑猎场行进。
沐慈听完了所有已知的情报,才问朝阳:“定王和什么人有不死不休的仇怨吗?”
朝阳想了一下,道:“不好说。”定王位高权重,树敌肯定不少,三十年前更是腥风血雨,但朝阳这个出嫁女,一般定王不会专门给她说这些,就不清楚。
“那就只能逻辑推理可能人选。”沐慈道,“探查太子母妻族及党朋;洛阳王、临江王母妻族及党朋;新晋的忠王也别放过。我相信以你父王之能,会安插人手,你找到负责这一块的人就够了,搜集到的信息宁可鸡零狗碎,也不要放过任何可疑。至于齐王、寿王等,你没能力更没资格去探查他们,不要犯忌讳,打草惊蛇反而不美,自有皇帝会查他们。”
沐慈已经了解了天京的基本势力布局。几个月时间,看了那么多邸报资料,看的一个偏科严重的理科生都能看懂文言文了,不是白给的。
朝阳想了想,说:“洛阳王应该不会。青阳候谢逊一直想与父王联姻……”
谢家把女儿当做“可居奇货”,一直盯着她家里,看阿松不行就瞄准阿柏,为了巴结上有兵权的定王府也蛮拼的了。但这可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好名声,朝阳没好意思说。
沐慈本就聪敏透彻,简直秒懂。
现在的局势微妙,天授帝欲废太子不是秘密,之后还得立太子。若按“嫡长继承制”,是占“长”的洛阳王几率更大。偏偏天授帝这几个月来独宠沐慈,虽解了洛阳王禁足,让他参政,可给他的任务却是督建皇陵这种看似荣耀,实则不接触实权的。
这么看来,天授帝是一直在防着洛阳王的。还不如给沐慈的扶持更多,至少天授帝给沐慈看了奏本,让朝臣都给他上课,甚至带他去了大殿与朝臣一起议政,让沐慈出了许多“政绩”,广受好评。
傻子都会产生危机意识吧?
天授帝不想当年“五王之乱”重演,给太子选的妻族好一点,其他儿子的妻族都不显赫,更无实权,洛阳王指望不上妻族,只能靠母族青阳侯府给他增添一些实力。
但青阳侯府能帮的也有限,谢氏虽是世家,在天京城也不过二流,谢家男丁不旺,文治武功更平平,顶多裙带关系多一点——这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资本。
混最好的是谢贵妃,虽比皇后只差一步,却是天渊之别。谢氏都不算正经的皇家外戚。
让谢家与定王府联姻,可以说是洛阳王翻盘的唯一指望,所以青阳候谢逊死死巴着定王府的粗壮大腿,很好理解。他们断然不会自毁城墙,刺杀定王。
而且,把洛阳王和谢家揉一块儿,也没那能力搞这场暗杀。
这里顺便提一句:虽然沐慈的母亲谢期同样来自谢家,但谢期因那种罪名被打入冷宫,谢家怕被牵连,动作迅速把她从宗族除名。
严格说来,沐慈已经和谢家没关系了,不算舅家。
……
沐如松在外面听到一耳朵,他严肃的表情纹丝未变,不让人看出他的心绪起伏。
定王不允他回家,他也断了联络。沐若松还不知道联姻的事黄了,甚至朝阳常入宫,因不想进一步打击少年心,也没对沐若松说这事。
到现在,提到联姻,沐若松还一直以为说得是自己。
在宗法制度下,个人很难与家族割裂,沐若松身为王府嫡孙,在享受锦衣玉食的同时,早就知道自己的义务是为家族做贡献,包括交出自己的婚姻。
可是,为什么从前有些期待的婚约,现在却只剩不情愿?更一想到这婚约被沐慈得知……他莫名心虚和忐忑,想要解释,可又无从解释。
……
马车里的谈话在继续,朝阳吩咐人去安排探查任务,并对安华道:“再联系一下安远,在市井中谋生的退役禁军处探查一些消息。”如今任何一点力量都要调动起来。
安华吩咐心腹去办。
朝阳心里没底,不确定问:“要不要再扩大一些探查范围?”
沐慈摇头:“不必,就在这群人中。”
“你怎么如此肯定?”
“权势!利益!”
“啊?”
“权势不够大,就没能力进入御苑并谋划一场刺杀。且做一件事,利益一定要大过风险和事后的报复,才有人会铤而走险动一位手握重兵的王爷。”
是这个道理。
朝阳被沐慈笃定的态度说服了,觉得安心不少。
她虽有一点领兵天赋,又凶名在外,可毕竟是个娇宠大的女子,不经铁血历练,就少了一份杀伐果断。以前她有父王,背靠大树好乘凉,忽然一天大树倒了……
朝阳不是不害怕,不彷徨的,又攸关父兄性命,只怕自己判断失误,能力不足,害了亲人。
所以朝阳找沐慈做帮手,不仅因他一贯智慧与冷静,有“一切尽在掌控的”的自信从容,更因他和所有势力毫无牵扯,真正让人放心。
……
朝阳的不安,沐慈都看在眼里。
其实他说的嫌疑对象还可以缩小范围,可沐慈没有弄险,也好让朝阳有事可做,安她的心,她才不会胡思乱想出昏招。
另外,还有一个最大的嫌疑人,沐慈与朝阳都有默契,不会去提。因为没办法反抗,提了存粹是给自己找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