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慈让和顺收了卫终给的两人名册,正式将人纳入了合欢殿体系,又见了人,问了几句。因斐知木木地,是个哑巴,都是他徒弟无非代答。沐慈就知道羽毛笔是异国的海商带过来的,用于在羊皮纸上画海图和记录航海日志。
看来没错了。
真是意外之喜。
沐慈也没想到会遇见一个会做羽毛笔的工匠。
沐慈吩咐和顺去把人安顿好,又问沐若松:“羽毛的话,宫里养鹅吗?鹅羽比较粗硬。”
沐若松答:“名士和贵族家都养鹅,宫里也有,因为那是王公贵族家养的看家鸟。”
沐慈就吩咐和顺:“去给我弄一些活鹅来。”
和顺照吩咐去做,很快有一群宫人双手捧着被扎了嘴,不敢让它“轧轧”乱叫吵闹的鹅来了合欢殿,都不敢进去,只站在廊下。
沐慈道:“直接送去给我的制笔匠。”又吩咐和顺,“你去问问阿山,会不会做烧鹅?”
和顺笑着出去了,难得沐慈有什么想吃的东西。
秦山在小厨房施展浑身解数不提。沐慈很快就用上了新的羽毛笔,这东西制法说简单也简单,说不简单,也实在不是随便做做能苏出来的。
羽毛笔和钢笔的书写方式有相似之处,沐慈沾墨写了写,很快掌握了技巧,在纸张上龙飞凤舞,结果……划破了纸。
沐慈:“……”又道,“去问问我的两个工匠,会不会造硬纸。”
这不是短时间能弄出来的,沐慈就小心一些在薄薄的宣纸上写画,又召沐若松:“子韧,你来试试!”
沐若松虽觉得新鲜,可到底没接触过,有些犹豫,并没有动。
“殿下,我……还是习惯用毛笔。”他用沐慈常用的“习惯用硬笔”的理由堵过去。话说……他被天授帝私下叮嘱过,要想尽办法让沐慈拿毛笔写字,喜欢上书法的。
可看这架势,他觉得自己不仅没办法完成任务,而且……还要被殿下拐到坑里去。
/(tot)/~~
沐慈目中柔和退散,神色带上一丝凝重:“你用毛笔,我不强求,不会要求你放弃书法。但这不和你练习羽毛笔有冲突,既然你要留下做我的侍读官,就要明白自己的职责,把我交代的事情办好。你做我侍读官一日,书写习惯就必须与我同步,否则后面会跟不上我的节奏。”
沐若松:“……”
“子韧,私人交情归交情,在公务上,你觉得是该让我适应你,还是你来辅助我?”
这变脸太迅速,气场又太过强大,只是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叫人无法不从内心里生出敬畏,怎么也生不起抗拒的心。
且沐慈说得总是有道理的,并非纯粹威势压制。
沐若松忍下某种怪异的,好像有点委屈的情绪,收敛心神道:“是我应该辅佐您,殿下。”然后,壮士断腕般,去拿羽毛笔……
……
太和殿,天授帝批阅完奏本,在寝殿更换轻便的衣服,拧眉看着窗外暴雨如瀑。
一边听牟渔汇报。
“信义公没有任何异动。”牟渔说得是沐若松。
“嗯,也要仔细盯着,”天授帝话锋一转,问,“九郎还是每天早上和阿松切磋?如果力道够,阿松还不是九郎对手?”
“是。”
天授帝与有荣焉,可忽然心就一痛,九郎身体垮掉,也是自己造孽。叹口气道:“希望他多动动,身体会好些。你们注意点,别叫九郎又受了伤。”
“应该不会,殿下有分寸,且有安贺之盯着,儿臣也会经常过去看看。”
天授帝叹了口气,本来想叫九郎不要做危险的事情,可一想九郎也不会听自己的,且他心里有数
,就不再劝。换了个话题:“你还称呼九郎为‘殿下’?”
是不想做他的义兄么?
牟渔凛神,道:“叫习惯了,且……”
天授帝看一眼为难的牟渔,忽然哈哈大笑:“你觉得九郎太厉害了点,这个‘阿弟’总叫不出口?”
牟渔默认,还真是这样。那漂亮娇弱的少年不说话不作妖,乖乖的时候,真的很让人怜惜心疼,可一旦他开始搅风搅雨,又实在……谁都hold不住啊摔。
天授帝更是大笑,点点自己的心腹义子,道:“我看九郎喊你‘阿兄’喊得挺起劲,可见还是看重你喜欢你的。你别总想着他的雷霆手段,其实他啊……就一倔牛儿,人虽固执了点,但是心里有数,懂恩义,是最值得放心信任的人。”
天授帝最近才看明白了一些事。
因都是惊才艳绝的人,他总会把当年自己大哥沐春和幼子沐慈放一块儿比较,发现如沐春那样智计出众,样样优秀的人,对谁都好脾气,说话温和从不得罪人,与他接触过的人没有不说他好的……实在太完美,完美到有点虚伪。
天授帝做了皇帝三十年,如今站在至高的立场上看——沐春的确让人不放心,像是心里藏了什么一样,毕竟一个人怎么能没一点脾气呢?又像是故意交好所有人,是想干什么呢?
也难怪当年的太皇太后卫氏不放心!
再看幼子沐慈,以智慧论比沐春还牛,也不是不讲道理,就是一张嘴太毒了,心里有话就直说,绝不藏着掖着,也不会在肠子里打个滚然后说得婉转好听,甚至狠起来手段堪称毒辣——是沐慈不会为人处世吗?并不,那么聪明的孩子,不可能不会说好听话。
这就叫做本真至诚不虚伪。而且这么一张毒嘴,还有狠起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