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二老爷因二太太这番举动,觉得愈发没脸,心里更是火起,抬起手就要再招呼二太太一巴掌。
二太太却像是被二老爷又抬起来的巴掌吓住了,居然白了脸,张着嘴,忘了哭。
老太太被宝瓶扶着站在上座边儿上冷眼看着这出闹剧,面色从稍早的怒火中沉淀下来,黑沉得厉害,却终是在二老爷再抬起手要打时,开口制止道,“行了!老二,我们兰府向来诗礼传家,你媳妇儿今日酒气上头,确实闹得过了些,可咱们家也没有男人打女人的规矩!”
二老爷闻言,尴尬地放下高举的巴掌,讪讪道,“母亲,儿子这不是被这泼妇给气急了吗?儿子平日里也没动过她一手指头,哪儿晓得愈发惯地她不知天高地厚,今日居然在母亲跟前撒野,儿子……儿子真是没脸见母亲!”
“得了!既然是喝多了,那便也怪不着!你自领了你媳妇儿回去,该怎么管教,你自去管教便是。”老太太淡淡道,至此,老太太已占上风,却没有半分得理不饶人之势,反而就着二老爷递上的台阶,优雅从容地从高处施施然而下,顺便再用一个轻飘飘的“喝多了”,将今日这出闹剧掩上一层遮羞布。
二老爷听了这话,却是愈发诚惶诚恐,“母亲哪里的话?母亲是她的婆母,她今日失态,在母亲跟前撒野,这般没有规矩,自然该由母亲重罚,哪儿有轻轻放过的理?”
老太太却是冷冷一哼道,“这些好听的话却是不必再说了!往后,你房里的事儿,若非太过,我也不想插手太过,至于你这媳妇儿,我这老婆子也不敢轻易说个罚字,否则知道的,说我是管教媳妇儿,不知道的,又该给我安个偏心的罪名了。”
“母亲,不管怎么说,这该罚的,还是得罚啊!”二老爷干巴巴地道。
老太太一脸倦极地摆摆手道,“罢了!罢了!我如今也老了,没得还要插手管到儿子媳妇儿的房里。管得多了,只会招人嫌。今日之事,全由我罚滟姐儿禁足而起,若是你也觉得这滟姐儿我罚得重了,你尽管放了她出来便是,我这老婆子绝对没有二话!”
二老爷一听老太太这话,了不得,这事当真动了真气了,连忙便是跪下,又是一个响头,“母亲,你可千万别再说这样的话了,儿子…….儿子真是没脸了!”话落,再转向二太太时,已变了脸色,疾言厉色道,“你这妇人,不孝不悌,不敬母亲,我便是休了你也是使得的。”
二太太一听“休”这个字,骇得脸色惨白,浑身像被抽了力气一般,瘫软在地。她身边的婆子费了浑身的劲儿,这才将她堪堪扶起。
二老爷见吓住了二太太,再看老太太神色略略缓和,不由自主稍稍松了一口气,续道,“母亲,这王氏今日虽在母亲跟前放肆了,但母亲大人大量,看在几个哥儿、姐儿的面上,念在她这些年为咱们兰家开枝散叶,今日又是多喝了些,心疼女儿,不过是情之所至的份儿上,就饶过她这一回吧!儿子这回定然重重地罚她!”话落,他也不等老太太有所反应,便先发制人道,“王氏,自今日起,你便禁足房中,日日抄写我兰氏祖训,直到除服之后,若是你知错了,母亲也同意了,才可出来行走!”
现在到除服,仍还有三月有余,二太太是二房的当家祖母,禁足三月,意味着也不能当家理事,要交出三房中馈之权,这个惩罚不可谓不重。若是换了平日,二太太定然不依,但今日也不知是后知后觉到自个儿确实闹过了,还是因着那一巴掌,有些怵了二老爷,听得二老爷这番话,虽然面有不甘,竟难得地没有吱声。
老太太抄着手,从眼帘下瞄了一眼委顿在地上的二太太,叹了一声,道,“罢了!先把人领了回去,煮完醒酒汤,给她喝了!罚不罚的,也得等人酒醒了再说!”
二老爷一听老太太这是松了口,当下喜出望外,忙不迭地应是。然后吩咐了婆子和丫头,扶好了“喝多了”的二太太,一行人带着从未有过的急切,简直是一路小跑着离了松泉院。
二房的人一走,老太太便摆着手道乏,其余几房人便也都识趣地纷纷告辞离去。
待得人都走了,老太太便让宝瓶扶了,赶紧去了富妈妈房里。刚刚已经请了大夫来看过了,说是断了一根肋骨,扭伤了腰,背后也有几处挫伤,虽无大碍,但富妈妈毕竟上了年纪,这伤好起来也不如年轻人利索,需得好好将养,只怕是这个年也得躺在床上过了。
老太太听罢宝簪的回话,也顾不得富妈妈一个劲儿地说什么老奴无事,只是沉默地坐在富妈妈床畔良久,这才叹息着离开。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兰溪带着秦妈妈和流烟回了娴雅苑,一边走一边吩咐流烟道,“去找枕月拿钥匙开了库房,看看还有没有活血化瘀的药材,若是没有,明日一早,让奶娘拿了银子到外边儿药房去买一些,再备上些补品,明日你亲自给富妈妈送去,请她务必好好养着。”
“是。”流烟应是,然后便快步出去寻枕月去了。
秦妈妈则一路随着兰溪进到屋里,末了,还亲自反手关上了房门,这才走到兰溪跟前。
兰溪挑眉,见秦妈妈的举动,便知她定然有话要说,果然,秦妈妈走到她跟前,堪堪站定,便道,“姑娘,今日之事,有些古怪!”
“妈妈发现了什么?”兰溪很是有些诧异,其实回来的一路上,她也暗自揣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