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兰溪虽气笑了,却也知道这个时候,倒还用不着她不懂规矩,自个儿为自个儿出头。
果真,兰老太太脸色一沉,只是还不及开口,那边却已听得兰二老爷一声厉吼,“祸家的娘们,母亲还在说话,哪里就有你插嘴的份儿了?还不给我住嘴!”
这些年,兰二老爷倒是愈发硬气了,而且只怕不只是硬气在人前呢!因为兰溪一眼便瞧见兰二太太身形一僵,委屈地红了眼眶,若是果真闭了嘴,只是抱着女儿垂泪,却是不敢再多说一句了。要知道,从前,兰二太太即便是在兰二老爷大怒的情形下,也是敢与他杠上了,如今却是截然不同。
喝止了兰二太太,兰二老爷起身朝着兰老太太深深一揖,神色略有些羞窘,道,“都是儿子素日里管教不严,请母亲责罚。”
兰老太太却只是深深看他一眼,“你确实管教不严,你近些年不管房中之事,你看看,都放纵成什么样了?不过你的事咱们待会儿再说。”话落,便又将目光落在了兰滟身上,“滟姐儿,我再问你一次,今日的事,你冤枉还是不冤枉?”
这一回,兰滟双眼轻眨,终于是有了反应。只是,在醒过神的刹那,她却是蓦然在地上跪直了身子,而后便是冲着兰老太太所在的方向,深深拜了下去,额头结结实实磕在地上,一声闷响。
“孙女知道,孙女今日给咱们家丢脸了,祖母很生气。可大错已铸成,孙女不敢再为自己辩解,只是对傅家表哥一腔真心无以为寄,做了丢脸的事,不敢再拖累家里的名声,祖母若是还顾惜孙女一二,便请祖母做主将孙女给了傅家表哥吧,哪怕是为奴为婢,孙女也不敢有一句怨言。求祖母成全。”话落,头又是重重一磕,再不抬起。
此言一出,本就有些沉寂的福寿堂更是瞬间便凝固了一般。
兰溪震惊过后,弯唇笑了,兰滟还真是了不得啊!只怕所有的人都以为她会如同兰二太太一般抵死不认,只喊冤枉,将脏水尽数泼到兰溪的身上。谁知,她却这般出人意料,虽没有回应兰老太太的话,但话里的意思却已是承认了这桩事,但承认便也就罢了,甚至干脆在兰老太太跟前跪求了起来。
她今日设下这个局,本就是为了进傅家,且不说她的目的是妻还是妾,如今事已至此,却是万万不行了的,那倒还不如再放手一搏。
事情已经发生了,她又已经爽快的承认了,站在兰老太太他们的高度,只怕这会儿最要紧的,也最头疼的就是如何解决了此事,偏这个时候,兰滟就给了他们一条路。
她口中的为奴为婢自然都只是听听就好,且不管兰、傅两家本就是姻亲,就是兰家今时今日的地位,即便一个庶房所出的女儿,又如何会去给人为奴为婢?
果然如兰溪所料,兰滟的这一句话以后,她便注意到兰老太太怔忪了一下之后,便轻蹙了下眉梢,目光在傅修耘与兰滟之间逡巡着,兰溪便知,她这是在认真思考着兰滟递到她跟前的这条路了。
不只是兰老太太,就是兰三老爷几个也蹙眉沉思着,一时间,没有人发话,但兰三太太却从这沉默当中嗅出了两丝不安。她有些按捺不住,正要来开口时,却见着兰溪朝着她轻轻摇了摇头。她!略一踌躇,没有开口,但心却始终紧揪着。
而兰老太太那厢也与兰三老爷他们几个交换了个眼色,然后兰老太太的目光便有些踌躇地落在了傅修耘身上,刚张了张嘴,还不及出声,那边傅修耘却已经站了起来,变着兰老太太的方向深深一揖,道,“老太太,恕晚辈逾越插话了。请恕晚辈当不得兰六姑娘的厚爱。”
此话一出,福寿堂内又是一窒,兰老太太的神色便有些尴尬的黑沉,兰滟则愣愣抬起脸来,望着傅修耘,泪涟涟,脸白苍。
傅修耘却是没半点儿怜香惜玉的心思,神色也很平淡,但语调却很是坚决,“说到底,晚辈是当真不知,不过与兰六姑娘因着是亲戚的关系,勉强识得,自认从未有过逾礼之处,为何兰六姑娘今日要这般算计我?一来,我对兰六姑娘全然无意,又与兰六姑娘并无任何逾越,今日这事别说传不出去,就是传了出去,我当时进门时身边尚有丫鬟可作证,不过刚进了门,便退了出来,即便有所失礼,却也没到我必须负责的地步吧?二来,不管六姑娘出于什么目的,算计了在下那是事实,即便看在姑母的面上,并不责难,但我还没有心大到能接纳你的地步,而我傅家虽比不得兰家百年书香,但也是家风清正的人家,还容不得这样心机深沉的女子进门。三来,兰家与咱们终是亲戚,兰家的千金要与我为奴为婢,那是万万受不起的,若是要以其他的身份进府,那果真是抱歉了,我傅家的家规便是四十无子方可纳妾,我如今已有了婚事,那是太后娘娘亲自赐的婚,我也绝不会在还未成亲之时,就这般打未来妻子的脸,所以无论如何,兰六姑娘这番好意,我就只能拒了。”
傅修耘每说一句,厅内以兰老太太为首的兰家人脸色便是难看上一分,兰滟脸上的血色便越少上一分。
然而,他的话却是在情在理,若是方才没有动了兰滟所提的那个心思,这满屋子的人都能听得颔首。
但即便在听课前面两点,还有些犹豫的话,听到最后一点,倒再也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了。
太后、贾皇后、贾家、方家……那可都不是应该为了一个兰滟而能轻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