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你在看什么呢?”兰溪走上前,轻声问道。
耿熙吾回头看她,寒星般的清湛双目中有欣悦星星点点般闪亮,本以为她会忸怩好一会儿,却不想他的阿卿终不比寻常女子,才这么一会儿工夫,便已神态如常了,若非视线对上时,她强自镇定,却还是红了红脸,他都要忍不住怀疑,她是不是当真对他无意了。
敛去眸中的笑,他复又抬头往头顶的树梢枝桠望去,“我们头一回见面,你还记得么?”
“当然记得。”兰溪想的是前世头一回见他,他是浑身杀伐之气,让她又惧又怕的铁血将军,让她印象深刻,才能在重活一世后,对几乎算是毫无交集的他,一眼便认出。
但显然,那不是耿熙吾认知里的头一回见面。他望着树上的枝叶,神情似因着回忆而变得柔和,“我那时头一回到灵台寺,倒是不信什么姻缘树结天定姻缘的说法,只是觉得逾百年的槐树挺难得的,那满树的红丝带也挺稀罕,所以才想着好好欣赏一会儿。哪儿晓得我看得好好的,却偏有人扔了个石子来打人,我还算身手矫健的,躲过了头,却没躲过肩膀。偏生扔石子的人是个小姑娘,又没法跟她计较。可是吧,她居然连抬头看人,低头道歉的勇气都没有,谁知后来护着妹妹时,却又像只护崽的老虎,尖牙利爪,那时又觉得这小姑娘真是厉害。后来认识得久了,了解多了,才发现……”
“如何?”兰溪鼻间嗤哼一声,已隐隐带了威胁的意味。
耿熙吾低低地笑了一声,抬起头,双眸如星,“确实很厉害。”
“你……”兰溪一握拳,既然厉害,你又何必还要求娶?
“可就是这厉害被我看进了眼里,刻在了心里。阿卿……”耿熙吾突然放柔了嗓音,定定望着她,看得很深,像是要一路看进她心底,兰溪下意识地想逃,可却来不及逃,便已听着他瓷沉的低嗓,宛若风过箜篌的喑哑,短短四个字织成一张柔软偏生绵密的网,将她牢牢笼罩,无路可逃。“我心悦你!”
是谁说他不会说情话的?她虽也未曾听过什么情话,但这一句却是她听过最动听的了。对上他转头看来的眼,不由弯了弯唇角,“师兄期待我怎么回答?”
“我并未想让你答什么,只是想要说给你听。”耿熙吾嘴角微抿,是笑,“阿卿,你知道吗?我之前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险些丢了性命的那一刻,我心中唯一的遗憾便是未能与你成亲。”也是到了那一刻,他才发现,他也可以这般自私,只想将她留在身边,再不去管那寄都破军双星入命的绝煞命格,只求能与她相守。
兰溪心中有甜,抿了抿唇,不让嘴角上牵,清了清喉咙,道,“师兄唯一的遗憾只关乎我吗?没有你善解人意的表妹,可托付信任的兆阳郡主?”原来不是不在意,只是想当着他的面,亲口问出。
耿熙吾眨了眨眼,过了片刻才明白他问的是谁,先是一急,继而却是一喜,一瞬不瞬盯住了兰溪的凤目,“你该不是吃醋了吧?”
兰溪自然是不承认,“我吃醋?那怎么可能?”所有的死鸭子,嘴都是硬的,兰溪这一只也不例外。耿熙吾望着她,了解但却纵容的微笑看得她扭头恼火,“这两位可没少给我下绊子……”兆阳郡主还好,可能自恃身份尊贵,又瞧不起她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世家女,见过的次数也不多。目前为止,唯二的两次见面,除了头回见面,对兰溪没有好脸色,说话也不好听之外,第二次反倒是帮了忙,虽然脸色还是不好,话也还是不中听,但兰溪虽然因着某些原因对她着实喜欢不起来,但也不讨厌就是了。
但那位沈家表妹可就不一样了,平日里端着一副“一见如故”的嘴脸恶心她也就算了,头回在安王府的那桩事,背后若是没有沈燕疏的事,她可不信。兰溪可不是以德报怨的人,这笔账,她可记在心上呢,早晚会找沈燕疏清算。
“师兄不是想娶我么?难不成我连这些也不能问?”凤目一挑,狐疑看他。
“不是不能问,只是我可以认为阿卿已是答应要嫁我了么?毕竟,这些该在成亲后才来关心要好些吧?”嘴角半勾,将眸中的一丝促狭压在眼底。
兰溪几乎有些不认识面前的人了,原来师兄也说得出这样的话?心中略过了一过,再开口,却显得有两分气弱,“总要先看看师兄值不值得我嫁,我可是个容不得人的。”她不介意先将丑话说在前头,今生,她没打算做个“贤妻”。
纵容一笑,这回,他也愿意释出诚意,“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消受得了美人恩的。我母亲不姓沈,我可从未唤过沈七姑娘一声表妹,至于兆阳郡主,我们曾并肩作战过,我曾救过她的命,她也曾救过我的命,同袍之义,手足之情,我可将命交与她,却注定要负了她的情。”
兰溪见他神色坦然,便知他一字一句都是真,咬了咬唇,没再说话。
耿熙吾却似从这沉默中知悉了什么,却聪明地并未揭破,只是极其自然地转了话题,“后日,你要去宋府?”
眨了眨眼,兰溪很是惊讶,“你怎么知道?”
耿熙吾却是深深望她,“你的事,我自然都知道。”
兰溪被那双眼看得心头一慌,不自在地别开眼去,脸却泛了红霞,嘴上却不认输道,“师兄做甚一副高深莫测的样?我给芸芸定制的贺礼是出自宝银楼,自然是有人向你通风报信,以你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