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似在兰府乐得自在的兰溪,傅宅内傅老太太却自见到女儿走娘家,一家子的人,嫡庶都来了,却独独缺了兰溪一个,当下便皱起了眉。“阿卿怎么没来?”一等女婿被儿子拉去了外书房,当娘的便也不在女儿跟前遮遮掩掩,有话便问。
兰三太太眼下有黑影,神色有些憔悴,显见是一夜没睡好。闻言,便也是扯了扯嘴角,却有两分强颜欢笑的意思,“那孩子本是要来的,谁知清早起来有些头疼……”
话未毕,一声巨响,却是傅老太太拍了炕桌,桌上的茶碗杯具谁知跳了两跳,巴掌落在桌面的闷响,瓷碰瓷的脆响,骇得兰三太太瞬时闭了嘴,心口跳了跳,小心抬起凤目,偷眼往炕上一瞧,见傅老太太盘腿坐于炕上,此时沉着一张脸,慈和不再,一双眼瞪着她,不由心头惴惴。
“我说你们是糊涂啊!就由着她这般任性?可知外边儿已经传得多难听了?”傅老太太很有些恨铁不成钢。
兰三太太一蹙眉,这才反应过来,昨日在寿安宫的事儿怕是已经传到了傅老太太的耳中。不过,既然是刻意为之,昨夜又经了那一出,她心中已暗暗打定了主意,不管兰溪要怎么做,她这当娘的都会支持,如今便也不惧,眉一挑,咕哝道,“这些人也忒会嚼舌根子了,多大点儿事,就传得人尽皆知的?”
“这就是三人成虎。你如今知道厉害了?怎么还由着她任性待在家里不肯出来?这落在那些有心人的眼里,只怕又成了把柄,这话只会说得更难听了。”傅老太太却也是真心为兰溪考虑,女子声名关乎着婚嫁,不得不谨慎啊!
“娘,女儿这不也是没办法么?你也知道的,阿卿这孩子被她爹惯坏了,性子又倔,她爹都由着她了,我能说什么?”早就料到她娘若知道此事,必然会数落她,兰三老爷也早给兰三太太出了主意,所有的责任只管一劲儿往他身上推便是,傅老太太哪怕再气盛,也要给他这女婿几分面子。
果然,傅老太太一听这话,便闭了嘴,虽然面上仍有怒色,却只是沉默着扭过了头
兰三太太心下稍安,笑呵呵上了炕,挽了傅老太太的手,小心翼翼道,“娘,女儿知道,你老人家也是为了阿卿好,只是你千万消消气。这孩子是太任性了,今日回去,女儿定重重的、好好的说她一回。”
一年难得见女儿一回,何况,女儿已经离开京城许多年了,傅老太太这心里惦记着,如今再见兰三太太小心翼翼的讨好样,再多的气也存不住,最后,叹息一声道,“你知道就好!明知她错了,你却不肯教她,那不是疼她,是害她呐!”
“女儿知道了。”不管心里作何想,兰三太太应得倒是乖巧。
边上傅大太太见兰三太太不过两句软话,傅老太太阴云遍布的脸色瞬间便雨过天晴了,心中不由腹诽道,果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才知心疼。不过,傅大太太如今是半点儿也不嫉妒,经过了上一回傅老太太的说和,她如今表面上待兰三太太已恢复了从前的态度,微笑着道了一句,“母亲,媳妇去厨房看看。”得了傅老太太的允诺,便转身而走,由得那母女二人说体己话,心中,却再也无半点儿担虑。
昨日,兰溪在寿安宫太后和各位贵人面前丢了脸的消息刚刚传回来时,傅老太太当时的脸色难看至极,推说头疼将伺候的人尽数撵了出来,自己关在房里想了一会儿,便差人将傅大老爷叫了来,母子二人关在房里说了半晌的话。
当时傅大太太便觉得不安,心里隐约猜到了傅老太太的盘算。她这些年,在傅府也不是没有经营,哪怕是傅老太太身边也有她的耳目,所以,她很快便得到了消息。傅老太太果真是动了消息要撮合兰溪和傅修耘。一来,兰溪终究是她的亲外孙女,血脉至亲,二来,傅修耘对兰溪有意,曾经到她跟前跪求,足见诚心诚意,这些日子,却有些消沉,虽然没有挑明,但傅老太太也不是不知个中缘由,心疼孙子,便想着要成全。
谁知傅大老爷却拒了,没有半点儿犹豫。一来,他认为如今的情势,兰溪若是定亲,便是打了宫里贵人的脸,无论是兰家或是与兰溪定亲的人家都得不了好。二来,虽然作为舅舅,要帮兰溪他可以冒着得罪贵人的险,却只怕兰溪还不会领他的情,兰溪并不想嫁傅修耘,强扭的瓜不甜。
傅大老爷是个聪明人,这回并未搬出那一套表兄妹不宜通婚的说法,那不足以说服傅老太太,只怕还会让她心生反感。反而这般娓娓道来,傅老太太便不由沉默了。她虽然心疼女儿,心疼外孙女,但她们毕竟已是兰家人,若为了她们,得罪了宫里的贵人,日后祸及了傅家,却是万万不能的。
所以,傅老太太便默许了此事过去,将这话烂在了肚子里,再不提起。
傅老太太和傅大老爷都不同意,傅大太太还有什么忧心的,由着傅老太太和兰三太太母女俩说体己话去好了,再说也说不出一朵花儿来。
傅馨怡的房里,她正奉命带着两个小表妹玩耍,一边看她们翻看着她一套有些新奇的舶来琉璃娃娃,一边趁势问边上立着的两个丫鬟道,“溪表姐今日怎生没有来?莫不是还生我的气了吧?”
在场的两个丫鬟,一个是兰沁身边的柳絮,还有一个却是兰渝身边的麦芽,面面相觑,不知该作何答,她们不是五姑娘身边的人,自然不知道五姑娘和表姑娘之间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