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儿有胡说八道?”方明玉自然不承认,“前几日,大伯休沐,从都司回来。不是一个劲儿地夸那个新来的卫指挥使么?”
新来的卫指挥使?兰溪悄悄挑起一道眉来,不会那么刚好,就是她认识的那一个吧?
而那边,方明玉仍在侃侃而谈,“我听我爹娘私底下说,大伯是想将姐姐许配给他呢!其实想想也不错啊!姐姐马上就十四岁了,这个时候说亲正合适,定下之后再两年出嫁正正好。而那位新来的卫指挥使,年纪轻轻,已经是从四品的官职,又是靖北侯府嫡出的爷们,日后这前程还能差得了?大伯啊,果真是疼姐姐呢,这一桩桩一件件都为姐姐设想的周到,虽然不该说这话,但妹妹我……好生羡慕呢!”
方明玉一脸的艳羡,而方明珠则气炸了心肺,一张脸上青青白白,极为精彩。兰溪瞧见她放在身侧的手都拽成了拳头,最后还是没有忍住地咬牙斥道,“你给我闭嘴!这也是女儿家私下里可以讨论的吗?你到底还没有规矩了?”
这回方明玉却没有垂头听训,而是脖子一梗,便呛了回去,道,“我哪儿没有规矩了?谈论婚事又怎么了?哪个女孩子不嫁人了?这里都是自己人,兰家两位姐姐更不是多嘴的人,难不成妹妹还担心有人传出去坏了名声不成?再说了,我这也是关心姐姐啊,我猜啊,这回端午宴,大伯没准儿就会将那位耿四爷请回府来了,届时,说不准事情就得定下了,现在关心关心嫁妆也不错啊!姐姐也该早做准备嘛。”
兰湘心里暗自叫苦,好好地来做客,怎么就摊上这事儿了?悄悄给兰溪使了个眼色,却见她愣着神,不知道在想什么。兰湘不由叹息一声,这下好了,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如何是好?
兰溪心里则在疑道,呀!无巧不成书呀!这方明玉口中那个新来的卫指挥使,居然那么刚好,当真是她认识的那一个。不过……方明珠和师兄?兰溪打了个愣怔,目光悄悄落在面色铁青的方明珠身上,各种思绪翻腾,一时间,却没能理出一个头绪来。
“你还说是不是?我今日当真要替二婶婶教教你规矩了。”方明珠果真是气急了,一边吼罢,一边居然就扬起手来。
这回方明玉反应极快,脖子一缩,手一把将脸捂住,白着脸,怯生生地望着方明珠扬起的巴掌道,“姐姐做什么要打我?难不成我关心姐姐也错了?姐姐就算害羞也不该成这个样子才是。难不成姐姐根本就是对这桩婚事不满意?我就说嘛,前几日出了趟门回来,就魂不守舍的,莫不是在外边…….啊!”话未说完,便见着方明珠的巴掌当真落了下来,她忙低头闪躲,谁知,那巴掌还是落在她脸上,白瓷一般的脸颊上,那触目惊心的红痕触目惊心。
兰溪却愣神地看着眼里含了两泡泪,委屈到可怜兮兮的方明玉,惊疑道,方才不是见她将脸捂得好好的吗?怎么一转眼这巴掌还能甩到她脸上去了?
一阵惊天动地的哭声响起,兰溪恍惚醒过神来,而方明玉已经捂着脸跑走了。
方明珠有些疲惫地放下手,尴尬地望向兰湘和兰溪两姐妹道,“让你们见笑了。”
兰湘和兰溪姐妹两个这会儿自然不好说什么,只能报以微笑,轻轻摇头。只是兰溪看着沉着一张脸,苦恼地紧皱一双眉的方明珠,心里暗忖道,今日这趟方府之行,怕是要无疾而终了。只是方才只以为是方明珠和方明玉堂姐妹之间不和,却不成想会闹出这般大的动静。看来方家的大房和二房之间,怕是也不如外人看来那般和谐。这方明玉居然不管不顾在她们这些客人跟前闹得没脸,究竟是想坏了方明珠的名声,还是有其他的打算?
想了一通,兰溪却是怎么也想不通,反而觉得头疼,末了,一甩头道,罢了,不想了,原本也与她没什么干系。而且这件事说到底,正好应了那句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出了这样的事,几人便都有些意兴阑珊。正各自不自在着,方太太遣人来了,还领着三太太一道。
“今日方太太有些急事,我们便先回去了,改日再来叨扰。”三太太微微笑着携了兰溪的手,朝着方明珠笑道。
方明珠先是一愣,继而反应过来,一张脸登时乍红乍白,迭声致歉,让兰家母女几人千万不要介怀,而后又让人去将兰沁和兰渝给寻回来,才又亲自将人送到了二门外,眼看着兰家的马车驶离,这才回转。
兰溪赖着跟三太太坐了一辆马车,待得离了方府大门,她便迫不及待询问三太太。才知道,原来,方二太太见女儿被打,不由分说便闹到了方大太太处,不管方大太太尚在招待客人,可是半点儿脸面也没留。
三太太叹道,“你是没见着,那位方二太太哭天抢地的,说着就往地上坐,真是……真是……”三太太终是厚道地没将后面的话说出,兰溪却是知道的,那怕就是一副市井泼妇的样儿,三太太自小出身显贵,兰家更是百年世家,她几时见过这般的阵仗。
而兰溪也是到了此刻才想到,只怕这位方二太太还当真就是个小户出身,方家这本烂账,还当真是剪不清,理还乱啊!
三太太一路感叹着,兰溪却想起了旁的心事。
那个关于方伟业有意将方明珠许配给耿熙吾的事,究竟是她为了给方明珠找不痛快,随意编造的,还是确有其事?
师兄呢?师兄他知道吗?若是知道了,他会乐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