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几日,李慕儿一切按部就班,每日上乾清宫当值,悄悄看些折子。朱祐樘十分勤政,每日除了去皇后处用膳就寝,其余时间几乎都在处理政务。除了早朝还开午朝,有事儿没事儿还老宣大臣往乾清宫跑。不过几日,李慕儿就快把当朝四品以上官员见了个遍。朱祐樘吩咐的差事极为简单,不过是读读写写,难不倒她。可有两个人,倒是难住了她。
这第一个难她的,是兴王朱祐杬。
他热热闹闹地进殿来,开开心心地拿出新写的诗作呈上来,请朱祐樘指点。却在看到她的那一刻,脸色一黑,若是手中有剑,必定立刻把她给结果了。
朱祐樘见势不妙,突然大声说道:“你们都退下吧,朕有密事与兴王相商。”
李慕儿正要告退,便听见朱祐樘又补了一句:“沈御侍留下记录。”
殿上众宫女太监立时退个干净。
李慕儿硬着头皮抬起头来,迎上兴王的视线。
兴王却并没有说话。
毕竟,事实摆在眼前,就是皇上居然没有杀她,皇上居然封了她做官,皇上居然还把她放在身边。
李慕儿被他盯得直想笑,便真的笑了出来:“看什么看?我也想问为什么,我也奇怪着呢……”
兴王这才说话:“你这妮子!还敢嚣张!”
李慕儿顶嘴道:“你这小子!多大了就叫我妮子。”
一旁看戏的朱祐樘被逗得直乐,“好了,都别闹了。杬儿,她叫沈琼莲,如今是朕跟前的御侍女官。”
兴王闻言,脸色更是一凛,急忙单膝跪地劝说道:“皇兄请三思而后行,怎可在身旁养虎为患啊?臣弟知道皇兄向来仁慈,就让臣弟来动这个手吧!”
说着他又恶狠狠地看向李慕儿。李慕儿心想,看来这个王爷倒是个忠心的,那眼神火辣滚烫,确实像要把她生吞活剥似的。
朱祐樘却摇摇头,反而宽慰起他来,“朕这样做总有朕的缘故,日后自会与你细说。起来吧。”
李慕儿也顺势道:“你安心吧。我失了内力,能奈他何?况且,我现在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兴王只好起身,还不忘冲李慕儿冷哼:“你最好规矩些,否则本王定不饶你!”
李慕儿懒得答这话,看向了朱祐樘。朱祐樘对她笑笑:“他是朕的弟弟,兴王祐杬。”
李慕儿哦了一声。
想想又觉不妥,便上前几步行礼道:“微臣沈琼莲,见过兴王殿下。”
兴王受了这礼,看了眼朱祐樘,不好再说什么,倔强地将头撇向一边。
朱祐樘打起圆场,“你别看他对你凶神恶煞,却是个爱好读书写诗的小才子,心善着呢。”说着招呼兴王上前,“快拿来我读读,写得好不好。”
兴王立马屁颠屁颠跑了过去。李慕儿不禁感慨,这小伙看来和她一样,是个心宽的,脾气架势来得快去得也快。
她也就厚着脸皮挪近去看,罗纹纸展开,笔迹浑厚有力,行云流水,没想到这小子倒写得一手好字。再看他的诗,诗名曰杨柳,正合了这阳春三月的意境。诗中写道:
“金丝缕缕是谁搓,时见流莺为掷梭。
春暮絮飞清影薄,夏初蝉噪绿阴多。
依依弱态瞅青女,袅袅柔情连碧波。
众,长条折尽欲如何。”
“嗯,宛转流动,写得很好。”朱祐樘读罢赞誉。
“我却觉得‘依依弱态瞅青女,袅袅柔情连碧波’这两句美则美矣,却缺乏情趣。”李慕儿故意抬杠。
兴王气得回头白她:“你这妮子懂什么?!”
“呐,我给你改二字,再叫你兄长评评,你敢叫我改吗?”李慕儿激他。
“有何不敢?”兴王仰着头骄傲地说。
朱祐樘也来了兴致,亲自递过一张纸来。李慕儿提笔,想了想又说道:“我们打个赌。若是你兄长觉得我改得好,你便得答应我一桩事儿,反之亦然,可好?”
兴王心想,难不成本王真会输了你去,难不成樘哥哥还会帮你不成?遂大方应承:“好,一言为定!”
朱祐樘一脸得色道:“好,那朕就为你们做个见证。”
兴王嘴角一瞥:“皇兄只管公正评判,不要偏帮了臣弟,惹得小妮子不服气。”
李慕儿也不搭话,提起笔来一书而就。
朱祐樘率先拿过,只见她的字迹虽不如祐杬的力透纸背,却是美女簪花,隽秀飘逸。他默读了遍改好了的诗,轻轻摇了摇头,对朱祐杬说道:“杬儿,你输了。”
兴王本端着一副自信的表情,闻言脸色大变。朱祐樘也不逗他,只将诗递给他自己看:
“金丝缕缕是谁搓,时见流莺为掷梭。
春暮絮飞清影薄,夏初蝉噪绿阴多。
依依弱态愁青女,袅袅柔情恋碧波。
众,长条折尽欲如何。”
不过是两个字的更改,确实多了份绵长情意。兴王心中十分喜欢,嘴上却揶揄道:“这回且算你赢了吧。”
李慕儿拱手,笑道:“兴王年纪尚小,不知情为何物,也是难怪。不过我看诗中所写,怕是某人情窦初开了……”
兴王的脸一下红了,恨恨道:“哼,本王不和你争。你要我答应什么,说来便是,本王定不耍赖。”
李慕儿转了转眼珠子道:“现下还没想好,我且记着吧。”
“那可不行,今日事今日毕,今日的赌约今日就得结,逾期不候!”
李慕儿不驳他,转头问朱祐樘:“你是公证人,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