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人瞧着是她,也是一脸惊色。
这不是生辰那天在林子里遇到的猥琐中年男和冷酷年轻人吗?!
原来他们也是他的臣子,可她从未在朝堂上见过,想来该是外地来京的。是了,上回还听那中年男人说什么“这京城果然是天子脚下,乡郊野外也能遇上如此姿色”,李慕儿一想到便觉得恶心。
可既然是官员,她自不敢说什么,只恨恨白了他们两眼。恍惚间,好像看到他们二人彼此略有深意地对望一眼,还使了个狠戾的眼色。
李慕儿复又看向朱祐樘,甜甜地冲他笑。朱祐樘看她刚才脸色有异,又想起她在鳌山上攀着马骢的样子,酸酸问道:“怎么了,看到我不高兴?”
李慕儿不知他意,忙窜到他身边轻轻解释:“没有啊,我看上一盏灯,被那姑娘抢了去!不过见着你,我就高兴了!”
朱祐樘这才面色稍霁,与她一齐望向那绿衣少女。
一旁兴王看懂了现下状况,上前对那小女孩说道:“姑娘,这灯是我家姐姐先取的,可否请姑娘相让,我们愿以双倍价钱交换。”
绿衣少女蹙了眉,脆生生道:“本来我是要让的,可是你要提钱,本姑娘听着可不高兴。心爱之物岂能用世俗东西衡量,你说对不对?”
兴王愣了愣,这丫头听起来倒是个讲理的啊!遂又好言相劝:“姑娘说得极是,是在下唐突了。可这灯……”
李慕儿看着两个小孩儿在面前你来我往打着太极,觉得好笑极了,捧腹道:“好了好了,小妹喜欢就拿去吧!我再去找找更喜欢的!”
皆大欢喜。绿衣少女眉毛一挑,爽快说了句:“那就谢了!”
话音未落,突然不远处一个临时搭的戏台边上有人群大声呼好。众人一同望去,见一女子正翩翩起舞,舞姿甚为动人。
这舞让李慕儿想起了皇后,侧头看朱祐樘,他也盯得正牢。李慕儿歪歪嘴,却听到她讨厌的中年男子突然说话:“公子,这人间美女无数,能歌善舞者比比皆是。老太太的意思,也是希望公子顾全大局,广纳妻妾……”
原来也是个上奏他纳妃以延子嗣的,那所谓的“老太太”,应该就是指太皇太后吧?
他一边要守着对皇后的诺言,一边又要应付这种来自宫里宫外的谏议,压力必定很大。
念及此处,李慕儿大着胆子拱手道:“这位大……爷大可不必忧虑公子家事。我家公子与夫人伉俪情深,哪是这些莺莺燕燕能比的呢?”
又斜了一眼台上女子道:“况且,这外头女子舞姿虽美,却及不得夫人分毫。夫人在家常教习我等歌舞,谓之怡情养性。是以小的认为,这比比皆是,也不过如此罢了……”
朱祐樘感激看了她一眼。
原来是张伶牙俐齿,当时怎么一声不吭装无辜?中年男人嘴角一歪,“这位姑娘看来对公子和夫人极为了解,不知是?”
朱祐樘轻声替她答:“是我的女学士,沈琼莲。”
中年男人却与那年轻男子又对望一眼,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又干笑道:“可惜夫人不在,不然真该见识见识。此刻却说什么都是枉然啊!”
话音刚落,台上一男子拿着一盏花灯向底下大声招呼:“若是无人来挑战方才的小柯姑娘,这舞魁的称号便又要收入月影楼了外珍贵呢!”
他晃了晃手中花灯,李慕儿只见那花灯以上好绸娟为面,玉竹骨架在内里火烛照射下竟似通透,更别提所配玉佩、丝穗何等精致了。
而娟上彩绘,竟是一条盘龙,栩栩如生卧于灯火之上,虽只是灯面配画,却几可乱真。
李慕儿越看越心动,转头望了眼朱祐樘侧脸。又努着下巴冲那中年男子说:“夫人舞姿岂是尔等可以肖想瞧见的?”
不料朱祐樘却严肃低语了一句:“莹中,不得无礼。”
李慕儿应是,稍缓和了语气道:“小的既受过夫人些许教导,今日就大胆献丑了。”
众人皆惊惑望向她,只有马骢神色自若,甚至还带着丝薄笑。
李慕儿不再费话,眼看台上人就要一语定局势,大声叫道:“慢着!小柯姑娘可否借我身衣裳?”
说完凑到马骢身边,两人默契一笑,马骢便揽起她腾空往后台而去。
台上空荡,台下骚动,朱祐樘这边却人人屏息以待,又是好奇,又是疑虑。
片刻后,马骢又携着她在台边出现,却以掌风轻轻一推,将一袭红色舞衣,披着长长帛带的她推向舞台。
人群还未来得及因她的从天而降而沸腾,便听得清雅乐声委婉响起,她水袖向两边甩将开来,绕身而旋,飞袖转动,如一片片桃花花瓣,飘飘摇摇临风而下,舞衣上散发出缕缕脂粉浓香,却丝毫不让人生厌。
李慕儿背向人群稳稳落地,收回撒出去的水袖,搭于一臂上,单脚轻往后移,虚虚一晃,似醉非醒。
正当人们都以为她身形失了平衡,她偏又猛地回身,柔柔旋一个五花,随着音乐,漫步启舞。
天上一轮圆月相映成辉,月下女子霞裳绚美。一双白嫩纤手不时探出,盈盈握着水袖或帛带。时而抬腕低眉,时而轻舒云臂。开合遮掩间,面庞时隐时现,更衬出她姿态万千的绝美容颜。
脚下投足间亦是步步生莲,仪态动人。忽而轻云般慢移,忽而疾风般旋转,叫人生怕她摔着,想上前搀扶,却连发声都不敢,唯恐打扰了仙人舞动的美好画面。
只觉那仙人身若无骨,腰肢袅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