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你们怎么回来了?!”
李慕儿回到镇抚司衙门时,暮色将沉。听着王臣震惊的口吻,以及方才一同上山的众人张望的眼神,李慕儿眉头一皱,可地面上堆放着一堆收缴来的武器,很快吸引了她的视线。
李慕儿走过去顺手拾起一柄弓弩,分量之重足以见得所派用场非同小可。这么大的军械库不可能没有人看守,李慕儿巡视了一圈,果真看见几个锦衣卫后头押着几名犯人,官兵装扮,晕晕乎乎的,看来是从山洞里提出来的。
“是何人派你们在此看守这些武器?”
几人面面相觑,不敢胡言。
李慕儿厉声道:“今日我们能找到这些,你们以为,他还能有退路?”
刚想再奉劝他们莫在跟着失势主子饱受牵连,坦白从宽才是上策,几人却纷纷下跪讨饶道:“我招,我招!是荆王,荆王派我们在这儿秘密囤积武器军械,等待来日起义……”
起义!哼,好大的口气!
人证物证俱在,看他荆王还能狡辩?!
李慕儿呼了口气,直起身子来看向王臣所站的方向。突如其来的一阵烦躁,令她大感不妙,“马同知呢?他在哪里?”
没有人回答。
果然!李慕儿心想自己真是糊涂了!她莫名其妙掉入洞穴,马骢怎么可能不在原地等她找她?“他是不是还在山上?我去找他。”
这时,一个小伙子突然站出来道:“马大人着急救你们,就想用火药炸开那个洞,谁知引起了山崩!”旁边有人扯扯他,也许是在示意他不要再多说,可是这人在李慕儿目不转睛的凝视下,愈加坚定地说道,“他让我们先撤,自己却陷入了洞穴……他掉下去前,还狠狠推开了我……”
说到这里,他泫然欲泣,李慕儿亦然。
她怎么会不了解他,他这个人,最是英雄气概难自弃,最是舍命陪她不自持,她怎么会忘记呢?
“小姐,天快黑了,你别去了!”
风入松的声音飘于耳后,李慕儿用残破不堪的袖摆蹭了蹭鼻子,自言自语道:“我怎么能不去?骢哥哥这个榆木脑袋,不知道能不能认识回来的路,我得去找他……”
知道不能劝阻她,风入松暗暗叹了口气,拔腿跟了上去。
而身后王臣看着衣衫褴褛且被称呼为“小姐”的她,暗自嗤笑了一声,“切,还是个女的,真是多事……此刻马骢不见了,看她还能掀得起什么波澜……”
……………………
白天刚经历过天崩地裂的山坡,晚上如同暗夜嘶鸣的孤坟,在月光下映出了无生趣的惨白。
准确地说,那已不再是个山坡,地形较白天已经发生了极大的变化。要不是有些武器散落在附近,还真不能再认出来。李慕儿一身破败衣衫跪在被震得不像样的地上,此刻看起来愈加让人心酸。
她一把一把地翻着泥石,大大小小的石头、松松软软的黄泥从一个深坑中被她挖出,扔得老远,那深坑的模样却没有发生一丝变化。
看不出还有什么生气儿……
“骢哥哥……骢哥哥……”李慕儿的喉咙已经喊哑,呜咽在哽的声音听起来就像老树上的昏鸦,令这阴沉的氛围显得更沉闷了几分。
风入松半蹲在她身侧,并没有搭把手的意思。
徒劳而已,他不会做这些无用功。
可是看着李慕儿斑驳的双手,他可真担心她会出什么问题。“唉,”终于,他叹了口气,抓住李慕儿的手道,“小姐,没用的。你刚才掉下去的时候便知有多深,这么挖何时是个头啊?”
“我们来帮你!”
风入松的话音刚落,背后突然传来几个朝气的声音。两人惊得回头,才发现是白天共事的几个锦衣卫。
带头的是那个小伙子,他们的手上,都拿着一把铁锹。
李慕儿极力冲他们扯出一个笑容,虽然她知道这个笑容一定比哭还难看。
几人大步上前,“呸”的往手中吐了口口水,便各自行动了起来。李慕儿忙让出位子来,坐在旁边盯着他们挖。
锦衣卫的兄弟讲情义,她一直都知道。可现在这一幕,不知为什么,她还是觉得有些辛酸。在京城,锦衣卫是多少受人尊敬的差事。无论百姓还是官员,见到他们那一身显赫的飞鱼服,腰间别着的绣春刀,都要退避三分,恭谨七分。可南京的这群锦衣卫,得入夜后亲自提着铁锹上山救人,并没有半分意气风发的感觉。
李慕儿觉得有什么不对,可眼下全身心都扑在那一铲铲厚土上,已顾不得思索其他。
倒是风入松,不知何时凑到了她身边,又不知何时变出了一块月饼,递到她的面前,开解道:“小姐,吃点东西吧。”
月饼?
李慕儿不由地抬头望向天空。
风入松知道她的心思,笑笑道:“对啊,今天是八月十五,本该是阖家团圆的日子。”说完才发现自己是在给她捅刀子,忙圆道,“放心吧,马骢是个好人,绝不会有事的。”
“嗯。”骢哥哥是个好人,李慕儿当然知道。总是期望陪她过中秋的好人,今夜却不知死到哪里去了。白天还在不停给她添菜的好人,这会儿却连月饼都不来吃了。
李慕儿接过月饼,赶紧咬了一口,好把上涌的泪意也一并咽到肚子里去。
周围是刚才在衙门就见过了的一件件武器,李慕儿看了一眼,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骢哥哥总是怀疑墨恩,其实他怀疑得不无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