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你是说,那个传说是沈万三后人的沈伯垚?”
“不错,正是此人。”
沈伯垚家财万贯,何青岩自然猜到李慕儿要做什么了。她摇摇头,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半晌才道:“沈伯垚确实能暂解城中饥荒,可此人性格古怪,恐怕不会帮衬。不过听说他又是个爱才之人,你堂堂女学士出马,或许能有机会,也未可知……”
李慕儿吸了吸鼻子,拉着何青岩的手顺势而行,一面说道:“那我们还等什么?青岩姐随我走一趟吧!”
这刚经过方才来叫何青岩的男子身旁,李慕儿就被他一把拽住。他的手劲儿不轻,勒得李慕儿拧眉“嘶”了一声,抬头疑惑望住他。
忙着与何青岩说话,这会儿李慕儿才注意到他。他身材修长瘦弱,仿佛经不起风吹似的。只是配上他清秀的容貌,大气的笑容,倒显得风骨神采与众不同了。
“这位小公子好生不雅,大庭广众之下怎能对一个姑娘拉拉扯扯的?”
李慕儿惊讶低头,原来她为了图个方便,一路以来都是男装打扮,自己都忘记了。何青岩在一旁闻言也是噗嗤一笑,赶紧挥开那人紧勒着李慕儿的手,解释道:“道长别担心,她是我的姊……他是我的弟弟!”
道长?李慕儿揉揉手臂,好奇地看着他。年纪轻轻,哪里像个道长?
“原来如此,是在下失礼了。”他连连拱手,不好意思道,“小兄弟莫放在心上。”
“无妨。”李慕儿暂时没空与他计较,也无暇关心他是何人,拉着何青岩边走。
只是与他擦身而过时,不知为何,倒觉得此人虽然“误伤”了她,还对何青岩有种莫名的关心,但似乎人还不赖。
………………
待被何青岩带到沈府,李慕儿不可置信地四下张望起来,却见徐府坐落在一条极为僻静的小胡同里,漆黑的大门上挂着一对大红色的铜铃,其余并无任何特殊之处。
不是说腰缠万贯吗?不是说余粮充足吗?怎么是这样寒酸的门面?
何青岩见李慕儿这样的反应,倒并不奇怪,了然对她说道:“看吧,我说这沈伯垚性子怪,你可信我了?”
“信。”李慕儿走至门前,犹豫道,“连看门的人都没有,怎么进去?”
“直接进去就是。”何青岩说着,便兀自上前推开了门。
富家之境,如此轻易便能进门?李慕儿往门里看去,居然空无一人。只是门后的路径,分为东西中三路。不过相对而言,东西两路要狭窄许多外气派非凡。
抬头往后看,只见中路方向有座高楼耸起,想必是“真正的沈府”所在。
这是整的哪出?
“走吧,莹中。既然来了,进去碰碰运气也无妨。”何青岩说着,抬腿就往中路走去。
李慕儿却没迈步,再次左右打量了一番,突然叫住何青岩,指着她脚下道:“姐姐,这里有三条路,你为何偏偏选这条?”
何青岩不明所以,看了眼脚下的路,才回答道:“莹中,我并未做任何选择。因为,我压根没想过往那两条小路走啊。”
此言一出,两人相视错愕。
沈家豪气归豪气,这种进门三条路的设计根本毫无必要啊!
何青岩在李慕儿低头思忖的当口,赶紧折了回来,一同观察起那两条小路。
西面小路虽窄,但极为规整。鹅卵小石铺成的路基,整整齐齐通向前方。
而这东面小路的两旁,却是一番乱象。
李慕儿抬步往东而行,一步一步走得极慢,一面还观察着旁侧的景物,轻声念道:“院内有径,径欲曲;径侧有石,石欲怪。石转有松,松欲古;松顶有凤,凤欲舞。有凤来仪,客欲贵;客进有阶,阶欲平……”
“莹中?”此时两人已步到几个石级上,何青岩开始怀疑,这怎么看也不像通往正厅的路啊!
李慕儿被叫得回头,脸上却全然不再是刚进门时的忧虑,反而换上了一贯的自信从容,“姐姐,客进有阶,我们已经是沈家的客人了……”
“啊?”何青岩虽听不明白,却还是跟着李慕儿一同往石级上爬去。同时,李慕儿的嘴里还是叨叨不停,“阶畔有花,花欲鲜;花落有亭,亭欲朴;亭后有竹,竹欲疏……”
眼前一片竹林,密密遮住视线,不但再没有路,甚至让何青岩怀疑两人已经不知不觉出了府,或者迷了路。刚想再问,却听到李慕儿忽然一声喜悦的惊呼,“啊!姐姐快看!”
竹林尽头,一幢两层高楼孤傲耸立。没有想象中的气派华贵,倒颇有些遗世而独立的清冷感觉。
何青岩这才松了口气,转身凝住李慕儿,却听她额头微微冒着汗,脸上却也是放松的神色,对着那小楼笑道:
“竹尽有室,室欲幽。”
“哈哈,好好好,好一个竹尽有室,室欲幽。公子能至此处,不容易啊!”这话语来自一位中年男子,他穿着讲究,玉身长立。不同于那些脑满肠肥的暴发户,他浑身散发着的是一股与生俱来的名门气质,自然而成。
李慕儿突然觉得他不是“怪”,而是——不食人间烟火。
“沈先生说得是,能猜破沈先生这微妙雅致的心思,可不是不容易吗?沈先生可否允许我们进门讨口茶喝呢?”
她没有叫他什么“老爷”、“公子”,而是叫他先生,足以见得她对沈伯垚才华的肯定。沈伯垚自然也听得舒心,对她这样不谦虚的自我称赞便也没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