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李慕儿的错觉,总觉得这句话他已说过无数次。
总以为在万岁山那一舞表明心迹后,总以为在离别了那么久的淡化后,对他的感情早没放在心上了。
怎么这会儿,又有心动的感觉呢?
心头砰砰直跳,想要蹦出胸口似的,李慕儿默了好久,终忍不住说了句扫兴的话:“是……是……皇上,莹中顺利完成了任务,回来了。”
朱祐樘眉头拧了一下,缓缓挺直了背脊。
这个傻丫头,总是在他热情高涨时,胡乱泼他一盆冷水,好气人哦!
钱福在一旁,看着两人你来我往,却拘谨尴尬的样子,不禁偷笑出声,“皇上来得未免太突然了,若是下官正走神思念着的人儿忽然出现在眼前,那下官怕是也要恍如梦境,不知如何是好了……”
不愧是金科状元,朱祐樘立马被钱福的话逗乐,勾起唇角道:“原是如此,倒是小生唐突了。”
他说着还退后一步,拱手拘了个礼。他穿着随意,青衣直身简洁之至,这副文气模样,活脱脱一个邻家的fēng_liú才子,哦,不,穷酸书生!
李慕儿想到这儿,捂嘴绽放了容颜。
却听那穷酸书生又道:“女学士舟车劳顿,在家洗尘也是应该。可是私归私,公归公,也是时候该随我去上工当差,领二两俸禄了……”
“怎么才二两?!”还未等李慕儿质疑,钱福便大着胆子埋汰道,“不去不去,我家妹子容颜俏,二两银子怎够?”
“那要多少?”
“五两!”
“兄长真是狮子大开口,三两吧,不能再多了!”
“成交。”
……………………
李慕儿满头黑线地随着朱祐樘回了宫,春花秋月都好,雍肃殿的景致,一分也未曾改变。
朱祐樘满面堆笑,看来心情极为愉悦。
可他越是如此,李慕儿便越不知该如何开口解释这一切。这种心上压着石头的感觉,甚至不如一刀来得痛快。
他却还是轻快,“陈家公子可好?”
李慕儿不由回忆起那个半是书生气半是颓废影的陈阿牛,只能答道:“还好。”
朱祐樘见她答是答了,却站得离他极远,便冲她招招手。
李慕儿不敢拒绝,哒哒上前几步。
“他可有为难了你?”朱祐樘脸上的神色,关切中还藏着几分隐忍,眼尾还略带了丝疲倦。看来这些日子他也没有休息好。
冰凉的小手忽地被裹住,李慕儿难免有些动容,轻声回应道:“不曾,我计划得很好。”
朱祐樘这才发现,她似乎有些不对劲。说话的语气,若是平淡冷漠也就罢了,可偏偏不是完全的平淡冷漠,倒有点像小孩子家家偷了糖吃后,既高兴又发慌的感觉。
“怎么了?”朱祐樘终于正色了起来,“你有话对朕说,是不是?”
他没有强迫她,而是用软绵绵的态度引导她,李慕儿感激,抿了抿嘴准备开口。
可就在她张嘴欲语时,门外传来了萧敬的声音:“皇上,荆王那边,出了点变故。”
“怎么了?”朱祐樘与李慕儿几乎同时开口。
“太皇太后,先皇上一步,去了锦衣卫狱。皇上要不要赶紧过去看看?”
太皇太后向来对荆王有些好感,可今时不同往日,要是见到荆王后出了什么差池,可就不妙了。李慕儿想到这里,忙催促朱祐樘道:“皇上快去吧。荆王毕竟是堂堂藩王,确实得快些处理他的事才好。”
“好,”朱祐樘没再婆妈,转身离开。待走到院门口,又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吩咐道:“莹中,你一会儿去乾清宫等朕,我们商量一下,如何处置荆王为妥。”
他还是信她的。
李慕儿重重点头。
而朱祐樘出了门,与萧敬一同往午门方向快步行着,突然开口道:“萧敬,你们信中所言只是个大概,此番在蕲州城到底经历了些什么,你与我细细说来。”
……………………
乾清宫殿,气氛十分沉静。李慕儿兀自走上台阶,步到案前,默默整理起摊着的书卷与折奏。
过了会儿,门口突然有响动,李慕儿赶紧抬头,却发现只是何文鼎。
“莹中!”何文鼎见了她倒十分惊喜,“你可算回来了!怎么样,此行可还顺利?”
“嗯,”李慕儿微笑点头,“挺顺利的。你呢,一切可好?可有找到对食的伴儿?”
挤眉弄眼,还怼怼他的肩膀,这样的女学士,仿佛回到了最初认识时候的模样。何文鼎说不出来的开心,捧腹哈哈道:“别闹了,我要找,也得找个你这样的啊!”
“我这样的?惹是非,闯祸端的?”李慕儿自嘲,随即又转移了话题问道,“文鼎,我不在的这些日子,皇上的身体还好吧?”
“嗯,入了夏,咳嗽易寒的老毛病总归好了些。就是啊,”何文鼎摇头叹息状,“没你在的乾清宫,冷清不少。”
李慕儿听得不由发笑,“怎么我才走两个多月,你们都变得这么会说话了?”
“你们?还有谁?”
反问她的可不是何文鼎,而是殿外大步跨进的朱祐樘。
他情绪看起来还算平静,可不知是不是李慕儿的错觉,似乎与方才在雍肃殿有些不同了。
“皇上……”两人作揖,退到一边。待朱祐樘坐于上位,李慕儿刚要答话,却被何文鼎抢先禀报道,“通政使司右通政毛伦大人在东华门外求见,据说已经等了好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