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儿得了便宜,出了书堂,却不忙着回房,径直朝花园走去。
被王妃拉扯着耽误了一会儿,也不知还能否有所收获。
脚下疾行,不消片刻,便到了昨日作诗之处。李慕儿还未近前,唇角便已微微勾起,因为她所期待见到的那个人,果然已在石桌边上,静坐着等她。
美人之姿,当真比她今日所得璞玉还要通透莹润几分。
李慕儿顾不得脚崴处微痛,快步上前,对那闻声回头的美人微笑道:“夫人当真懂我。”
对方跟着一笑,眉眼微微弯起,“你最后那首藏头诗,果真是写给我看的?”
明夜月圆帘四卷,
日斜惊起相思梦。
此欢能有几人知,
处正贞廉绝爱情。
李慕儿果然是藏着玄机的。但是她摇摇头,并不全然同意美人的话,“是,亦不是。夫人能看懂在下的诗,顶多不过是与我投机而已。可夫人看懂了诗还暗自来到了这里,便一定是在下要找的人了。”
对方抬起双眸,眯了眯道:“老师果然是老师,说话举止,竟饱含书生之气。那,老师找我,却是为何?”
“夫人,您又说错了,不是在下找夫人,是夫人找在下才是。夫人可有什么事,是自己做不了,需要在下帮您做的呢?”
美人眼中再藏不住笑。
却显然还不敢轻易吐露什么真言。
李慕儿理解,舒了口气,准备补上最后一击:“夫人您,到底是谁家的夫……”
“哟,这是凑巧碰上了谁呢?”
一声男子轻佻言语响起,李慕儿与美人俱被吓了一跳。李慕儿背对着来人,还算保持着镇定,而美人却已脸色大变,一副见鬼的模样。
李慕儿眉间轻蹙,缓缓转身,正巧与来人面对个正着。
世子头冠耀耀夺目,只能是这王府中一人之下的朱祐柄了。
这小子与小少爷,血浓于水,长得竟有七分相似。只不过,小少爷眼中仍旧明亮,而他的眼神里,已布满了戾气。
他们之间隔了几年?五年?十年?
对孩子的教育,五年,十年,就可以将之变成另一个人,这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情?
李慕儿似乎看到了张氏引导下的小少爷,正慢慢朝着眼前男子的方向而去,这让她突然感觉到一丝慌张。
作为一名老师。
正慌乱间,世子再次开口:“你就是墨恩家的小娘子?”
李慕儿照例不答。
“哼,他们说你不大聪明,是个书呆子,看来果真没错。”世子讽刺着,目不斜视地绕过了她,径自走向了对面的美人,“茆夫人这么好的兴致,出来赏景?”
茆氏……李慕儿的思绪回到今早,墨恩甫一出门,她便用孙瓒所教的秘密方法联系上了他。孙瓒一直就在附近,一来时刻关注她的安危,二来也好听她需要差遣。
李慕儿问他都梁王妃的事,正好与萧敬他们传给他的消息,对上了七八分。
人都道荆王的亲弟弟——都梁王见溥,十多年前死于非命,而他死后,他的王妃何氏,也不知去向。
若密疏所言非虚,这都梁王妃,怕是真的在这府中,成了一位莫名其妙的荆王夫人……
孙瓒还告诉她,不只都梁王妃何氏,此后几年,都昌王见潭的王妃茆氏,也是一模一样的遭遇:夫君死后,行踪成迷。
而据外头的人所说,当年都昌王妃茆氏,是蕲州城有名的美人儿。
昨日写下那首藏头诗,只不过想在王府后院找个志同道合之人,方便今后许多行事。现下看来,若这些都能对上,那么,眼前的茆氏,会不会真的如她猜测,就是当年的都昌王妃呢?
再说这朱祐柄,对着姨娘不行礼也就罢了,偏还言语轻佻浮夸,与他父亲一个德行,实在令人讨厌。
也就冲着他这会儿十分真实流露的恶劣表现——李慕儿暗哼一声,拿出怀中方才张王妃所赠的玉镯,默默戴上了自己的手腕。
子既非良主,这趟浑水,趟一趟又有何妨?
如是想着,李慕儿上前几步,故意走到世子跟前儿,向茆氏做邀道:“夫人说要作诗,咱们换个地方吧。旁的倒也罢了,伤风败俗之景,恐扰了氛围。”
朱祐柄脸色骤变,李慕儿在他开口喝斥前抢先道:“况且,一会儿墨恩就要来找我。”
看来墨恩在这府中的地位果然匪浅,堂堂世子居然也在闻名后将怒意一收,拂袖而去。
“多谢老师。”
朱祐柄刚走,茆氏立即起身道谢。
李慕儿心一沉,拉过她的手道:“方才世子在前,夫人却不起身,可见亦不是真怕了他去。夫人,你在这府中,可是有何苦衷?”
………………
后院未进多深,便能到茆氏的住处。房内上好檀木所雕成的桌椅上细致的刻着不同的花纹,处处透露出主人家细腻温婉的感觉。
但李慕儿所看到的,却远不止这个。茆氏住处位置极佳,屋内摆设等尽显华贵,足见她在荆王府混得不错,她是否真的愿意相助于自己?
李慕儿不禁开始怀疑。
“老师,这里安静,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茆氏忽然直截了当开口,将李慕儿思绪拉回。来不及做过多考虑,李慕儿当即问道:“夫人可是都昌王的发妻,当年美名在外的都昌王妃?”
茆氏眼色变了几变,似乎亦在脑海中权衡了一番李慕儿是否值得信任,最终却化为一摊苦笑,“都昌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