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儿一怔,只觉得一路过来心中所有的猜想似乎都成了真。
随即阴沉了脸问:“巴图孟克去找林志了?”
其木格低垂着眉眼没有回答。
李慕儿只好自问自答:“不,准确地说,他不是去找林志。而是以此为藉口,好趁机挑唆明境,是不是?”
汉人无良庸医,医死蒙古太后,畏罪逃回明境,蒙古出兵要人,进犯大同要塞,可谓名正言顺。
没想到,李慕儿无意中竟推波助澜,造成了今日这样的局面。“朝鲁,你说带我离开,可以置身事外。可如今,我自认已是大明的罪人,能做之事,唯有尽力挽回。”李慕儿,“抱歉,搭救之恩只有来世再报。今天我无论如何,都必须回去大同,与我朝子民,并肩抗敌!”
“等等!”其木格终于开口,叫住将要出门的李慕儿,似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起身道:“我和你一起去。”
这下轮到朝鲁激动,“其木格!你疯了吗?你是要与我们为敌吗?”
“不,”其木格坚定道,“我永远不会与你们为敌。可是林志分明是好心为救太后而来,而如今我们明知他是无辜的,还要加害于他,实在不义。”
“不义?”朝鲁冷笑一声,“在政事面前,你所谓的不义,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我。即便没有林志,还会有梅志、盛志、刁志,哪是我们可以改变的?这个道理,你们两个总是待在皇帝身边的人,难道会不懂吗?”
“朝鲁,你又是否听过一个道理:为人处世,但求无愧于心。其木格,我们走。”李慕儿说罢再不犹豫,出帐往马圈而去。
可哪里是这样轻易能走得了的?
远远地,李慕儿便瞧见满都海立于皇帐前,负手回望着她。
两人对视了良久,直到其木格与朝鲁也掀开了门帘将要走出,满都海才遥遥挥了挥手。
一群持刀武士立即围住了李慕儿。
李慕儿叹了叹气,突然回想起巴图孟克说过的话:不降,便是俘虏,仅此而已。该来的,果然还是会来。李慕儿这才发现,到这里以来,无论自己也好,其木格也好,一直把情感临驾在了理智之上。而在政权面前,理智显然是该占上风的。
如今后悔显然已经没用,身边的武士越围越拢,李慕儿只有两个选择,束手就擒成为阶下囚,或拼死杀出一条血路盲目逃窜。
正在李慕儿运功凝于掌心时,她看到其木格对她使了个眼色,并几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李慕儿了悟,收了功,束手就擒。
……………………
算是得到了厚待,李慕儿没有被上刑,没有被拉出去干重活,只是被软禁在牢营中。
或许满都海还没有想好如何处置她。
想起满都海,李慕儿的心情有些复杂。巴图孟克此行,满都海定然是知道的。可林志无辜,她也清清楚楚。
如果说有人可以阻止巴图孟克,那这个人一定只有满都海。
可如果说这世上有女人能将国事视为一切,这个女人也只有满都海。
说曹操,曹操到。
满都海出现在李慕儿面前时,李慕儿脸上露出丝惊讶,她本以为心怀天下的满都海再不会来管她,毕竟她似乎再没有可利用的价值了。
可看到满都海身后的其木格,李慕儿又恍悟,其木格果然还在为她争取。
满都海这回没有再同她说汉语,而是说蒙语,再由其木格一句句翻译过来:“你们两个,是不是觉得我很无情?”
其木格刚一译完,便跪下来摇了摇头。
李慕儿冲她笑了笑,“不,哈屯若是无情,应该早已坐拥草原,自封女帝了吧?”
“可我若是有情,此刻应该在心上人的营帐中,享受天伦之乐才对。”其木格疑惑地与李慕儿对视了一眼,继续翻译道,“我的心上人,名叫乌讷博罗特,是科尔沁部落的首领。我们幼年就相识,可我却为了自己建功立业的想法,拒绝了他的求婚,嫁给了巴图孟克。我永远不会忘记,他离开时的眼神,比起你们,要失落的多。”
其木格愣了愣,用自己的口吻安慰满都海道:“哈屯,你那样做也是为了全局啊!乌讷博罗特王是属于黄金家族的远支,按照继承制度,他是没有权利继承汗统的。如果您按照感情的支配嫁给他,无疑会引来虎视眈眈的癿加思兰、亦思马因两位卫拉特部大领主的报复,那么此时蒙古各部说不定还在混战之中。”
“是啊,”满都海终于自己用汉语答道,“孛儿只斤氏,必须要赢。其木格,你明白吗?”
“可是,巴图孟克用这样的借口挑起纷争,实在……”
其木格不敢再说下去,李慕儿顺势接话:“巴图孟克如今还太过年轻,做事难免有些浮躁。哈屯就没有想过,他的冲动也有可能犯错吗?”
“没关系,他犯错,我,替他弥补。”
满都海的汉语说得生涩,却是掷地有声。就这区区几个字,重重地砸在李慕儿心头,让她猛然想起了澹烟楼的那句“失民心者,打天下”。她想,与其说满都海是巴图孟克背后的女人,不如说她是整个鞑靼背后的女人。她说得没错,大明朝中确实鲜少有关于她的记载,可了解她的人一定会知道,她才是这蒙古草原上,真正的英雄!
李慕儿思绪翻飞后,不忘问出正题:“哈屯,可否放我回去?如今你已明白,我永远不可能归属于草原。”
其木格也趁势为她开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