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冯月言款款落座,纤纤玉手轻抬,桌上的一大堆家伙什就像活了过来,随着她指尖的跳跃,迸发出蓬勃的生机。
她的声音亦是温婉动人,“小女子不才,略懂些茶艺,今日便大胆献丑,为诸位大人烹上一壶。”
对于这样的美人儿,李慕儿向来是过目不忘的,可当日救她实属意外,心中又牵挂着银耳,自然没有太记在心上。如今经朱祐樘一提醒,她倒是有心打量起来。
淡粉桃花面,媚眼含羞合,肤白如新剥鲜荔,娇小却恰到好处。碧绿的翠烟衫及水雾般的马面裙一看就是价值不菲,却不显得华贵庸俗,反而无处不透着一股俏丽。
这样的姿色与气质,若是与马骢相配,倒确实郎才女貌,不失为一桩大好姻缘。
只可惜,落花有情,流水怕是无意……
耳边声音涓涓如泉水,李慕儿收起内疚,继续听她说道:“瀹饮虽较煎茶容易,却也极有讲究。一是要用上品泉水洗涤茶具,务鲜务洁。然后以热水洗涤茶叶,水不可滚,滚则一洗无余味矣……”
候汤,投茶,小壶冲泡。
几人专心于欣赏她的动作,全程没有插话。
“茶壶当以小为贵,壶小则不涣散,味不耽搁。每一客,壶一把,自斟自饮,方为得趣。”
“多谢冯小姐。”三人都心有所思,想着该如何开口解释,帮马骢开脱。直至每人面前得了一壶暖茶,才想起来道谢。
朱祐樘自己不忙着喝,先替一只手不便的李慕儿斟茶入杯。
冯老爷不禁开始对李慕儿刮目相看。
眼前三位英俊绝伦的男子,一个温润如玉,一个英武不凡,一个书生白面,看起来个个都是人间翘楚。
今天抛这绣球,看来真没选错日子。
正满意思忖着,有小厮跑到身侧,冲他耳语了几句。而他听完后,神色更加愉悦起来。
茶一入口,李慕儿便觉一股清香慢慢从鼻端沁到咽喉,四肢百骸是说不出的舒适快慰,果然是好茶!
她刚想称赞几句,旁边马骢突然“嗯?”了一声。李慕儿和朱祐樘被引得纷纷看向他,发现他盯着冯月言,表情看起来是疑惑,是不解。
再看向冯月言,已是醉脸春融,笑涡红透。
见李慕儿和朱祐樘没反应,马骢困惑地转头低声问道:“这茶怎么这么甜?”
朱祐樘心里咯噔一下。
李慕儿则本能地拿过马骢的茶杯抿了一口,确实很甜,像加了糖。
她便又拿朱祐樘的茶水来尝。
尝完后,她眉眼一展,恍然大悟地看向马骢。
冯老爷大声笑了起来,边笑边看着马骢欣慰点头。
众人皆注视着马骢,他却仍在犯懵。一直不曾言语的朱祐樘只好解释道:“听闻冯老爷并非京城本地人士,而据我所知,抛绣球该是壮族等地的习俗。”
“大人好眼光,”冯老爷笑容不变,“老夫虽迁来京师已久,却不忘家乡之风情,是以便有了今日这一出。”
朱祐樘复又看向马骢,“壮族还有一风俗,男子第一次到女方家相亲时,姑娘必须敬他一杯茶。如果茶中有糖……”他顿了一顿,李慕儿接话道:“表示姑娘同意这门亲事……”
冯月言微笑着垂下了眸。
马骢却惊诧的不行,猛地站了起来,拱手道:“多谢冯老爷和冯小姐高看,今日之事是场误会,小生无心抢这绣球,也无意相这亲事。”
冯月言瞬间脸色一变,虽然方才已看出他成心躲避绣球,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听他这一番拒言,怎能不叫她眼眶犯红。冯老爷蹙眉,不悦道:“马大人堂堂男子汉,怎能说出如此不负责任的话。当时绣球在你手上,全京城的人都瞧见了,更何况,小女本就心仪于你……怎么,做我冯家的女婿,难道还能委屈了马同知不成?”
“我……”马骢无言以对,无奈地看了李慕儿一眼,只想扯个慌赶紧混过去,“冯老爷,实不相瞒,小生家中已有婚约,不敢再高攀冯小姐。”
“哼,”冯老爷冷笑了一声,“马同知真当我是市井小民好打发?老夫已派人调查过了,马同知的父亲是大名鼎鼎的兵部尚书马文升,你是家中独子,尚未婚娶。你们这里讲究门当户对,婚姻之事更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马尚书听说这桩喜事,十分满意,说不定正在往我府上赶来。马同知推三阻四,当真是看不起我冯家了?”
没想到冯老爷的办事效率如此之高,李慕儿知道这件事情怕是闹大了,心中更加歉疚。打心眼儿里来说,她很希望撮合这一对璧人。只是一来她不知冯小姐性情是否纯良,是否适合马骢;二来,马骢的脾气她是了解的,从小到大只要是他喜欢的,就算一条道走到黑他也不会放弃。如果他不喜欢,你就是塞给他金山银山,他也是断断不会要的。
要他移情别恋喜欢上别人,还得慢慢引导。
忙跟着站起道:“冯老爷请息怒。壮族民风既这般淳朴开明,冯老爷便该理解,两情相悦本属不易。今日马同知与冯小姐才刚认识,如此草率谈婚论嫁,确实不妥。我等今日公务在身,不小心才拾了绣球,这事儿小生也有责任,是我在追逐犯人的过程中,将绣球递给了马同知。冯老爷莫要怪罪,小生向你赔礼就是。冯小姐国色天香,京城大把王公贵族都想一亲芳泽,哪里用得着抛绣球招亲,被我们这些个榆木脑袋的粗人耽误了光阴?”
她一番话说得俏皮又不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