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为母亲演奏最美的音乐,母亲离开了他,想要为宫园薰演奏最动听的音乐,宫园薰也要离开她。
所有他想要为之演奏音乐的人,都如同他的琴声,无论他如何拼命去追赶,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们离去。
他,又成了孤独一人。
那些散发着柔和、温暖的光芒的回忆,如一片片冰凌的雪花,一片片破碎掉。最终一片漆黑中,只剩下最后一片孤零零的雪花,融化似泪水低落,消失……
“不是还有我吗?”
宫园薰轻快的声音仿佛清晨的阳光,撕裂了黑暗。
这场戏是在摄影棚布景拍摄,宫园薰为了让公生重新振作起来,跟公生见面,让公生将她背到了医院的楼顶。
深冬才会让寒意更加冰冷刺骨,洁白的雪花才会让人生更加的苍白、萧瑟。
人工的雪花缓缓飘落,落在西野司的头发上、肩膀上,西野司的脸色很白,跟雪花一样的白,就好像一朵在冬风中即将凋零的花朵,不复往日的鲜艳。
“我在这里啊。”西野司淡笑,大笑、开怀而笑、窃笑、喜悦而笑,她笑过无数次,这次的笑容最轻,可是那对明亮的眸子,却如冬日里的阳光。
好美!
“我要做手术了。”西野司平静地说着,“就在2月18号。”
那天,正是公生将要参加的音乐比赛的日子。
“我会拼命挣扎的,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拼尽全力去挣扎。”西野司声音很虚弱,但是语气很有力,她抬起手,苍白而虚弱的手指指向了白薛迦:“都怪你!”
“一切,一切都是你的错……”
西野司微笑着说出了这些话。原本她并不打算做手术,成功率不足一成,反正都是死,她想尽可能的享受剩下的时间,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然后毫无留恋的去死。
可是……是你,让我不甘心去死;是你,让我重新对生产生了执着;都是你,让我对和你一起度过的那段时光无比的留恋。
公生已经不会演奏了,因为已经不再有人可以让他倾尽心意为其演奏了。宫园薰为了让公生重新振作,又一次为公生演奏了一首曲子。
西野司没有说话,她站起来,白薛迦为她披上的外套从她的两肩滑落,将脚从拖鞋里拿出来,踩着雪花铺成的地毯,双手虚握,对着空气轻轻的演奏着。
宁静中,仿佛从天空传来了音乐。
白薛迦抬起头,西野司单薄的身躯散发着光芒。
他痴痴的看着西野司,光芒在雪花折射下的闪耀,无数的光芒在西野司的手中汇聚成了一个小提琴。
他“听”到了直透灵魂的乐曲——圣桑《序奏与轮旋随想曲》,是宫园薰与公生唯一的一次合奏。
拉完了这首曲子,西野司虚弱的喘着粗气,身体稍微一动,却不由得向前倾倒。白薛迦一步上前,西野司倒在了白薛迦的怀里。
“呼,呼呼,呵呵,你看,你就在我的心中哦,公生。”西野司笑着,闭上了眼睛,诉说着公生的点点滴滴,“还喜欢什么呢?还有好多我所不知道的东西。我好羡慕什么都知道的小椿。”
西野司虚弱的睁开眼睛,抓紧了白薛迦的衣袖,将脸埋在白薛迦的臂弯里。
“我还想知道好多好多关于你的事情,我好怕……”说着说着,西野司哭了出来,篡着白薛迦衣袖的手指更加用力,手指上沾上的雪花融化顺着手指流下,仿佛她的眼泪,“我好怕……我好害怕……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啊!”
抽泣变为大哭。
她终于掀去了故作洒脱与认命的伪装,将自己的恐惧与不甘尽情的发泄了出来。
面对死亡的恐惧与短暂的生命,她又怎么可能轻松的而洒脱的接受呢?
那份认命飞释然与放弃的洒脱,只是因为她的命运如此,看不到希望的她,只能被迫不甘心的接受这份才刚起步就被拦腰斩断的命运。
请给我些许支持……支持一下快要灰心丧气的我——回想起影片开始,宫园薰邀请公生作为她伴奏时候突兀的落泪,人们才忽然发现,那坚强、元气的外表下,属于宫园薰的那份不易察觉的脆弱与娇柔。
可是,在公生钢琴的鼓励下,她重新鼓起了对生命的眷恋,不甘心就这样结束的她,选择了去顽强的拼那一线生机!
是公生用琴声抓住了从被斩断的命运掉落下去的她,公生放弃的话,就仿佛对她的松手。
西野司哭泣的呐喊,惊醒了白薛迦。
他必须要去弹。
西野司躺在了手术台上,白薛迦走上了比赛的音乐厅的舞台。
他低着头,毫无神采的眼神盯着自己颤抖双手……想要抓住宫园薰,想要为她演奏的悲痛心情,促使着白薛迦强迫自己坐在了舞台上,可是当坐在这里,他的脑袋一片空白。
必须去弹,必须去弹……可是母亲离开了他,钢琴的声音离开了他,如今宫园薰也要离开他,他该怎么去弹?
白薛迦痛苦的捂住了脸。
“啊啾!”
观众席上突然传来一个少女短促的喷嚏,泽部椿惊慌失措的捂着嘴巴,努力缩着在椅子里。
白薛迦转头,茫然的注视向观众席,耀眼的灯光下,他看不清观众席上的人。
可是他知道,泽部椿来了,渡亮太也来了,无数的眼睛注视着他。
白薛迦将沉重的手,放在了钢琴上,让手上那如生命般沉重的力量压在了琴键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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