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初春的凌晨。 f/】
南宫映雪从过年新禧中醒来,灰暗的屋内一片氤氲,她看见火炉内烧得殷红的炭火戚戚跳动着火星。窗外的天空暗光沉浮,细雪纷飞,北风呼啸着吹打窗叶。
留客山庄在昨夜的一场宿醉中异常的详宁,最重要的是风无心不在枕畔……
南宫映雪披上绒衣披风走出听雨阁,她忧心忡忡地奔跑在漫长的栈道,留客山庄的气氛从宁静转向阴森。她边哭边喊着,“无心,瑶月,云尘,云姐姐……”
当她的目光能触及到锁剑坪——这里躺着近千具留客山庄弟子的尸体,每一个人都是被一剑毙命。浓稠的血液汇成河流,和厚雪凝结在一起,变成一块块血冰块。
天地突变一片猩红!
“无心,瑶月,云尘,云姐姐。”南宫映雪压住心中的恐惧,哭喊着他们的名字,往着西庄银杏林跑去。
那狭长的林道,两边都是光秃秃的银杏树。南宫映雪沿着林道疾走,越到林深处,天色越暗。而沿道的两侧,陆陆续续躺着面孔熟悉的死尸:萧将离,萧心涵,萧雨凡,雷少云,慕无双,唐飞,风紫霜,风渊……
林道的尽头,南宫映雪看见了那黑袍白发的男子,手中的无影之剑已经贯穿了风无心的心脏,而他的身侧,是已经死去的云曦和两个孩子。
“无心!”南宫映雪痛心疾首地哭喊着,用尽力气向前跑,可始终都接近不了风无心。濒死的风无心伸出手想要抓住南宫映雪的手,可终究还是先闭上了双眼。
“为什么是你!你夺走了母亲,为什么还要夺走我的孩子,还有最爱的人。”南宫映雪发疯地嘶吼着,直到声音沙哑,一滴滴眼泪落地化成河流,洗净所有的血迹。
蓝玄云不为所动,转身离去……
“你回来!”天昏地转中,南宫映雪突然惊醒,枕头已满是泪水,心中的不安更加汹涌。凌晨时分,她起身看了看四周:殷红的炭火,纷飞的雪花,暗沉的天色,与梦境一般无二。
风瑶雪正安睡在她的身侧。
南宫映雪抱着风瑶雪惶然起身,爬上听雨阁二楼敲开云曦的房门,“无心,云姐姐。”奈何不争气的泪珠一直往外冒。
宁神的檀香在风无心推开竹扉的霎那涌了出来,南宫映雪便迫不及待地钻进了他的怀中,不断嗫嚅道“无心,我害怕。”
“哇哇哇……”风瑶雪感受到母亲的悲伤,竟随着一同啼哭起来。
“映雪,怎么了?”屋内传来云曦睡意朦胧的问候。
这一夜,风无心在屋外哄了风瑶雪很久,倔脾气的小姑奶奶才舍得睡去。月光将风无心抱着女儿的样子映在窗棂上。清香弥漫的暖房内,南宫映雪紧挨着云曦,嗫嚅道,“云姐姐……我害怕失去现在的一切。”
云曦一把将南宫映雪抱紧,轻声道,“我也怕……但现在又有谁能夺走这一切呢?”她如此的心安理得不是没有道理。
梦魇扰得南宫映雪终是一夜没睡。
春阳照射在堆满积雪的锁剑坪上,慕无双是第一个享受到晨曦的人。双腿生疾的她只能坐在轮椅上,所幸雷少云和儿子一直陪伴左右。慕无双沐浴着和煦的暖阳,溺爱地看着身侧腼腆的儿子,“我还得争取再活几年……我会尽力的。”
“姐姐。”正巧,云曦抱着酣睡的风瑶雪陪同风无心正朝着阳光走来。萧将离夫妇在他们的后面。
“京墨哥哥,过来一起玩啊,嘻嘻。”穿得胖鼓鼓的风云尘捏起一团雪球,径直砸向跟随其后,睡眼朦胧的萧雨凡。
刺骨的冰沙刮红了他红彤彤的小脸蛋,萧雨凡竟是“哇哇”大哭起来。
“你这小混球,还不向哥哥道歉。”“凡儿不许哭,像什么样子?”“哇哇哇……”“娘我不喜欢你,我要去找二娘玩。”
“哇哇哇……”风云尘扬起的冰沙弄醒了云曦怀中的风瑶雪,云曦怒得就要抽他,“混小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可奈何风云尘躲在风无心的身后,向她做鬼脸,“娘是大笨蛋。”气得云曦满脸通红,向风无心抱怨道,“无心哥哥,你也不管管他。”
唐飞的女儿,就是在这样一个吵闹的早晨来到这个世界上的,风紫霜若有所思地为她取了一个乳名,“月儿”。
在春雨即将落尽的一个凌晨,融化的冰雪要释尽余力,天气冷入骨髓。西庄的银杏林被一篇美丽氤氲的雾海中包裹,露水挂在银杏树新出的枝桠上娇嫩欲滴。
长空幽暗,乌云聚拢。
南宫映雪身穿蓝白色的长纱衣,已无惧那撩人的春寒。她突然任性地想要学“长虹映雪”,只是蒙尘的玉凝剑在她手中变得异常的沉重,连拿剑都觉得费力。
“哼!”南宫映雪气氛地将玉凝剑丢弃在地,急得眼泪不断冒出,“这把破剑。”然后躲到风无心的怀中。
面对她毫无因由的愤怒和烦躁,风无心不解而没有询问,只是将她紧紧抱在怀中,“那我们不要学了好吗?我会保护你的。”
“不,不要……映雪不想离开无心。”南宫映雪哭得很伤心,因为她已经感觉到那个人的气息。她预感到,那把夺走她一切的无影之剑破开剑气峰的云海,朝着风无心刺来。
这预感是正确的,也是致命的!
当第一缕晨曦刺穿氤氲的雾海时,一道剑影投射在林中的白土地上,与纷乱的树影一同整齐的西斜。
蓝玄云横剑立于枯树的最高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