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如何其?夜未央。
京师已是万家灯火,这一夜又不知道多少人忧心忡忡,多少人彻夜难眠。
作为三朝元老,文坛领袖,内阁首辅的李东阳自然也没睡,一直把自己关在书房连晚饭都没吃。
作为大明王朝实际上的宰相,李东阳自然看的比别人更远,也更清楚这场宫门风波到底是怎么回事!
要没人背后怂恿,才真的就奇怪了。李东阳甚至连猜都不用猜,这里是谁在搞鬼,但那又如何?
清流文官邀名卖直,为博名声,拿君王当作垫脚石,也不是现在才有的。更何况连李东阳自己,都是从哪个时代过来的。还能不清楚那些所谓清流们在大义禀然地口号下,隐藏着什么样的心思?
李东阳自己也知道这样对国家有害无益,但又能如何?
文官是他的班底,是他施政的基础,也是应付风波险恶的政坛利器。内阁大佬给予那些下层官员以庇护和提拔的机会,下层官员执行大佬们的指示冲锋陷阵。
座师,同年,同乡,这些所谓的关系,织就了一张滔天巨网。连李东阳自己也是这个网中的一环。而且就算自己不用,难道还能不让别人用吗?到时候可就是别人来用这把“利器”对付自己了啊!
“哎~”李东阳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作为三朝老臣,世受皇恩。无论是出于对大明的忠诚,还是出于对先帝知遇之恩的感激,李东阳都不希望文官们和皇帝如此严重的对立起来。于公于私,李东阳都必须平息这场风波,不然官员与皇上这么对峙下去,大明还不得乱套啊?他这个首辅又有何面目再当下去?
要想让皇帝放了被抓进昭狱的官员,就必须跟皇帝服软,但下面的官员却要求的却是皇帝服软。谁都不肯先先让一步,一边是君王的威严,而另一边却是文官们的“风骨”。要是李东阳敢冒大不韪向皇帝投降,李东阳自己就会立马成为士林公敌。但若是皇帝老不放人,李东阳恐怕又要背个“无能”的名声。
就在李东阳进也难,退也难的时饷嫱蝗幌炱鹆饲妹派。
“老爷,外面有个道人投来了一张帖子,说想见老爷一面。”门外老管家的声音传来,李东阳一愣,自己这里怎么可能会有道士半夜来访?
“什么道人?”李东阳打开了书房的门,就看见老管家手里拿着一张印有八卦图案的拜帖。很是奇怪翻开一看,脸色微微一变道:“先请那位道长客厅用茶,我马上就到。“
了尘道人所谓何来?李东阳不清楚,但李东阳已然隐隐猜到,正德皇帝忽然要修什么“千秋忠烈祠”,肯定里面少不了了尘道人的影子。而且隐隐地李东阳就觉得了尘似乎对文官有种敌视,带着蔑视地那种。李东阳不知道了尘道长这种情绪从何而来,但至少知道了尘道长对天下文臣没好感就是了。
李东阳也不喜欢了尘,但绝不为违心地认为了尘会是个江湖骗子。了尘的本事李东阳亲眼见过,虽然绝不以是什么愉快的见面,但也不能否认,了尘的确当得起陆上神仙的称呼。凡到了他们这种境界,是不会没事半夜跑别人家里来拜访的。
“福生无量天尊!李阁老,安!。”了尘见到李东阳稽首一礼道。
“了尘道长安好”李东阳也连忙拱了拱手道还礼道。
“不知了尘道长来此拜访老夫,何事?李东阳坐在了面北的主位上,端起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问道。
了尘微微一笑,却不说话。
”你们都下去吧!“李东阳哪里还不知道了尘的意思,挥了挥手遣散了客厅里站在的仆人。
”现在,了尘道长有何事,尽可开口了吧?“李东阳不紧不慢地问道。
了尘倒是不在意李东阳的态度,现在不但文官们看他这个道士不爽,了尘也从没有表示过对这群“衣冠qín_shòu”(明代官服补子上都是飞鸟之类。武将为走兽类)的丝毫敬重。
“贫道曾经看到过了一首诗,想请李阁老品鉴一下。”了尘道。
“哦,道长竟然还会写诗啊!”李东阳有点玩味到,心里却大不以为然,若说烧丹练汞,捉鬼降妖了尘在行,李东阳绝对不会怀疑!却从没听过这位道长会写诗啊!还敢跑来他府上请求品鉴,真是不得不佩服这位道长好“胆识”了!
了尘见得李东阳笑容里的玩味,自然知道他的意思,明代文官有多目无余子,了尘见识得多了。不以为意地解释道:”贫道自然是做不来诗的,不过却见过一首用血写在墙上的诗,想请阁老指教一下。“
李东阳有点纳闷了尘的意思了,却不得不顺着他的话头,问道:”那就请道长念来听听,如何?“
”尸山白骨满疆场,万死孤城未肯降。寄语路人休掩鼻,活人不及死人香!“了尘一字一句地念道。
了尘念完,李东阳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叹道:“好一个活人不及死人香,慷慨悲歌有之,心含愤懑有之,诗中极尽绝望之意,当是前无去路,坦然面死时所做。老夫确实未曾听过。却不知道了尘道长何处看来?”
了尘笑答:“江阴!”
如不是了尘本领了得,而且是当朝护国真人,李东阳真的要把了尘给赶出去了。
“了尘道长,连夜前来,是来戏耍老夫不成?”李东阳面色不善。
“贫道所说,句句属实,何来戏耍李阁老之意?”了尘面色不改,从容笑答道。
“扬州承平已久,本朝未发生过战事,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