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没有对自己的出生感到过一时的喜悦，那双洞穿世事的赤红眼眸，总是担忧地注视着自己，仿佛在看着一个执意赴死的人，无法救助。
很快失去了父母的废是轻松的一个人，然而连空的感觉都无法感受到的她，就开始了四处的游历。
那时的她还是靠着自身的灵力，虽然也有很狼狈的时候，几近死亡的时候，却都活了下来。
不想自杀，也不想轻易死掉，却也不想活下去。
坚持忍耐着，等待着已经隐约能察觉到的，所谓关键点时间的到来。
然后，废获得了任务条件的力量。
被妖怪所恐惧，被人类所远离，除妖师的白袍更像是被死神带走的魂魄织就的大衣。
成为除妖师，成为仅有的御妖师，陪伴着难得会“接纳”自己的人类建立国家，浑浑噩噩数百年。
到了如今，随着长老院的蠢蠢欲动，守护结界的日渐完工，废也嗅到了任务结束的气息。
自己大概要不了多久就会离开这个世界了吧。
她清楚自己在这个世界的使命已经差不多快完成了，像是打完一盘安排好的游戏，过程惊心动魄，死亡擦肩，而回到现实世界的自己，除了回忆，什么都不会留下。随着时间的前进，连回忆都变得暗淡无关。现在的废都想不太起来第一次做任务时自己的心情。
既然一切都是被决定好的，作为游戏者，也是演员的自己，需要好好地将这一场戏落幕吧。
废走到镇魂塔下，黑色的塔身散发着冰冷的寒气，清澈的灵气从顶上扩散，明明散发着除妖师的气息，却没有任何生命感。
仿佛是另一个废一般。
都走到塔下了，随行的役妖自然是发现了不对劲，只是没有废的灵敏的妖怪，能分辨出的也不过是上方有熟悉的气息，这样的程度。
“金子，你回去，如果阿黑已经回来了，就叫她自己上去，小白你留在下面等阿黑。”
废还是决定自己一个人上去，因为跟人类打交道的时间长到了足以摸清楚这些人的小心思，除妖师自然也能推断出来上面是什么在等待着自己。
“主人……”
废小白欲言又止，红色的瞳孔注视着废，让她意外地想到了某个跟这颜色极像的某人，是谁呢？除妖师已经想不起来了。
“在下面等。”
没有理会役妖恳切的目光，除妖师被吞入漆黑的巨塔中。
依然是没有亮光的空间，随着灵气激荡，废升到了天花板。
从昏暗的塔内转换到室外，废看着因为连夜赶回来而渐渐升起的朝阳，一个陌生又熟悉的背影站在以往她所处的位置。
散开的黑色长发，纯白的除妖师衣袍，还有熟悉至极的灵力。
废没有动，静静地凝视着眼前的人。
而听到了动静之后，那人也转了过来。
见到面孔后，废的瞳孔一缩，深褐色的眼眸中倒映出对方的模样。
面无表情的脸，却看起来极为亲切，脸部线条柔和，如果笑起来的话，一定会让人想要相信，不由自主想照着她说的话去做。
“……”
几乎一致的两张脸对视，一样的眼神死寂，一样的沉默如枯井。
“御妖师大人……”
从柱子后转出来熟悉的人影，那是前不久被废黑拎出去的长老，替他说话的人其中的一名。
废没有去记长老院的人的名字，只是按照座次来记。
之前那名男人是三长老，而这位，则是四长老。
对方低着头的模样的确甚是谦卑，但脊柱却挺得笔直。
“……”
没有回应，只是见到这个东西的瞬间，废就想明白了长老院的算盘。
或者说，三长老这群派系的想法。
大长老自然是清楚废的情况，也不会多此一举。不过其他人可不知道，而大长老不但不会解释，还会纵容这些人的“胡闹”。
因此才会有如今这种无聊透顶的情况发生。
“国家不需要一个高高在上的御妖师，不需要绝对的意志。”
四长老抬起头来，目光之中满是对自己所作所为毫不怀疑的确信。
“是吗？”
废看过去，对方算得上是壮年的年纪，其实也有几缕头发变成了白色。
“御妖师大人，您建立了这个国家，它长大了，不需要您再指手画脚了。”
废几乎想笑出声。
权力啊权力，真是让人沉迷的有趣玩意儿。
这玩意儿让父子反目，血流成河，让羔羊敢于对狮子狂吠，让蚍蜉也妄图撼动大树。
“您该放权了。您是除妖师，之后才是御妖师。”
四长老的目光像是在看着自家不懂事的小孙女，哄骗着对方放下本不属于自己的糖果。
“是吗？你们是这么想的吗？”
原本自己就是将死之人，何必多此一举呢？
废上扬嘴角，看着面前的那个东西，也做出一模一样的表情。
像是照镜子一样，自己做什么，对方也会做什么。
“这东西，是活的吗？”
废感受不到对方身上的生的气息，但灵气的味道又是如此地确切。
“当然不是，那只是一个真正的御妖师，不会说话，不会离开这里，不需要进食，只需要放出灵力。”
四长老站在亭子外，仿佛对着牢狱中的人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