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共租界山东路上的仁济医院是上海成立最早、也是规模最大的医院,从成立开始它便实行全西式管理,医生、护士、楼宇、病房、甚至地板都是西式的,1932年新六层大楼落成后,医院病床增至两百五十张,为上海之最。
因为1844年成立时上海租界还是一片荒地,所以医院的位置距离黄浦滩不远,这里的老地名是五马路和四马路之间的麦家圈,因而医院又被人叫做麦家圈医院。这里与东面四马路河南路路口的工部局总巡捕房只隔了一条街,医院并不临北面的四马路,四马路上一侧是中西大药房这样的商铺,商铺后面才是仁济医院。
当听到要去仁济医院抓人、特别要在一票印籍巡捕手里抓人,租界突击队参谋长林之江就有些犯难,可潘达说这是晴气庆胤大佐的命令,界外的日本驻军也会支持,他胆气才稍微稍微壮了些。另外还有一件事情是租界突击队的隐痛:突击队李士群李大总指挥此前全力在华籍巡捕中发展成员,弄得华籍巡捕人人来拜老头子领津贴,而工部局一经发现有巡捕拜老头子的便开除,然后再招募一批新人,可新人当差后又去七十六号拜老头子领津贴,然后又被发现开除,如此往复,一时间扒掉号衣全靠七十六号津贴接济的人越来越多。
一开始这些人还可以安排在沪西赌场做望清(保镖),可最后人越来越多,几个赌场都塞不下,又没有其他的差事安排,于是后来者只得靠津贴度日。这仅仅是度日,一些脑子活的便开始自己想办法弄钱,于是沪西刮起一股剥猪猡(扒男人衣服)、剥绵羊(扒女人衣服)、剥田鸡(扒小孩衣服)的恶风,这是白天,晚上这些人则成群结伙拦路抢劫,有一次居然抢到突击队副总指挥马啸天头上。
这些人长此以往肯定是不行的,不说日久生乱,便是道义上也说不过去。于是去年年末李士群不得不求日本人开恩将突击队合法化,给个编制,可影佐祯昭少将没立即答应。元旦一过又逢中央政府成立,李士群亲自带着人去了青岛,就更没有回信。现在汪精卫死了,活着的梁鸿志买不买七十六号的账未可尽知。既然这是一次连日本驻军都要出动配合的大事,那此事办妥,突击队说不能真能有个地方,可以挂个牌子正式办公。
丁默邨说日本人会有奖赏,潘达、马啸天、林之江想要的奖赏就是这个。三个人把这种意思一说,剥猪猡、剥绵羊剥捞不到什么钱的突击队员当即摩拳擦掌、精神大振。苦日子过久了的他们做梦都想有个编制捞两个差事,现在好了,机会到了,只要冲进仁济医院抓到了人,坐奥斯丁、喝洋咖啡、泡红舞女的日子就要来了。
暗藏枪械的突击队员在早就买通的华籍巡捕默许下,三五成群穿过铁丝网涌入公共租界,几辆半新半旧的轿车更缓缓驶往四马路山东路路口,这里是总巡捕支援仁济医院的必经之道,守住了这里其他人即可冲入医院拿人。
突击队陆续进入租界的同时,狄思威路上的中支那派遣军第13军司令部,晴气庆胤大佐正在向司令官藤田进中将以及参谋长樱井省三少将汇报此事。靠特工总部抓到人是可以的,但突击队毕竟是不是军队,一旦发生交火,仁济医院肯定会被租界巡捕团团包围,如果陆军不出动,这些人肯定要被缴械逮捕。
“晴气君,仅仅凭借一个水手不确定的供词是没有办法确定那人就是支那潜水艇军官的,调动驻军进入租界肯定会引起外交纠纷。”司令官藤田进中将并不支持晴气庆胤的计划,在他看来这是在冒险。“即使逮捕了那个人,我们又怎么证明他是支那潜水艇军官?”
“阁下,那三个人就是从支那潜水艇登船的,而非从宁波港登船,英国船长明显在撒谎,山东号并没有在宁波港停靠。”短时间里晴气庆胤并没有找到知情者,但这已经足够,他可以百分之九十九的断定他们三是支那潜水艇上的军官,伤者正是艇长。“支那海军施行破交战以来,帝国饱受损失,每年为邮轮护航的开支数不胜数,如果我们能抓住支那潜水艇艇长,这将大振国民士气,挫败支那海军之神话。”
“晴气君,这是海军需要考虑的事情。”见晴气庆胤为海军说话,连最初支持他的参谋长樱井省三也看不下去了。“海军不会高兴我们插手这件事情的。”
“阁下,正是因为这样我们才要插手啊!”晴气庆胤自然知道海陆两军的对立,“如果我们抓住支那潜水艇艇长,不管他是不是李汉盛,海军都要感谢我们,以后协商军费和钢铁分配的时候,海军难得不要回报吗?”
说服了参谋长,晴气庆胤又继续说服司令官。“水手口供之所以不确定,那是因为时间不够。那三个人不可是从凭空出现在山东号上的,只要抓住支那海军军官,我们就处于完全有利的位置,租界当局肯定会向我们屈服,因为他们知道这些人就是支那海军军官。阁下,如果您还有怀疑,那可以派人前往租界,如果租界内交火后我们动员而英国军队不出营,那就是表示他们心虚,知道自己保护的人一旦公开身份会让自己处于被动局面。”
“英国军队不会出动?”藤田进思考开始着晴气庆胤的话。
“是的,阁下。我认为英国政府会心虚,他们不敢动员军队阻拦我们。”晴气庆胤道。
“你是说,如果英国军队不出动,驻军就可以进入租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