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嘹亮的军号之后,笛哨在通济号训练航母的甲板上被值日官吹响,悠扬的哨声中,白色水手服的水兵、五颜六色作训服的空勤、皮夹克的飞行员、仪表严整的军官,这些人站坡于舷侧,向登舰的陈绍宽一行致意。毕竟是任职十年的海军部长,陈绍宽依然受到海军官兵的崇敬。
“预——备,开始。”鸣哨三声之后值日官见陈绍宽周应聪等人已经登上甲板,且与舰长方莹上校互相敬礼,当即扯着嗓子高喊‘预备’,在他佩剑竖立的同时,仪仗队举枪致敬,军乐队也奏响了海军进行曲。在舰长方莹的陪同下,军乐声中的陈绍宽踏着红地毯检阅着仪仗队,神情难掩激动。
“不容易啊!很不容易。”走下甲板进入长官室,陈绍宽身躯有些颤抖,语气也是凝噎的。不过一会他就发现一个问题:长官室里居然没有国苠党党旗,也没有青天白日旗,更没有先总理孙中山的画像,这时候他才想到来之前周宪章上校的私下报告:海军中的国苠党党员全部退党,一切和国苠党有关的标识和意识都已经去除。这项工作是林献炘负责主持的,陈季良将军对此持默然态度。
“这是……”陈绍宽看着空空如也的墙壁,开始明知故问。
“哦,”方莹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笑道:“海军不介入党派之争,所以大家都退党了。”
“那怎么也没有青天白日旗?”陈绍宽继续追问,他没想到方莹的借口如此冠冕堂皇。
“青天白日旗不是中华民国宪法所规定的国旗,只是国苠党一党制定的国旗。为了表示海军不介入党派之争的立场,海军重建办公室决议不再沿用青天白日旗,除非它获得国家宪法承认。”方莹继续解释,这不是他第一次被人质问。
“你们……”陈绍宽注视着方莹平静无比的脸庞,他庆幸林森还在华盛顿,没有像他一样急急忙忙的赶来参观训练航母。他叹了一声,最后道:“政府不是有一部约法吗?青天白日旗是国际上已经公认的中华民国国旗,不用青天白日旗用什么旗?”
“约法只是国苠党一党之约法,不是各省代表认同之约法。”方莹继续按照纽约海军办公室拟定的对外口径作答。见陈绍宽问用什么国旗,他示意自己的副官从办公桌后取出一面旗帜,展开后却是一副早就湮没于历史的铁血十八星旗。“按照纽约海军重建办公室的命令,新海军将以铁血十八星旗作为国旗。昔年满人奴役汉人,十八省义士奋起反抗推翻满清;今朝日寇荼毒华夏,十八省义士照旧要驱除倭寇光复华夏。”
“你们这是胡闹!!”陈绍宽的眼睛瞬间变得比铁血十八星旗更红,他没想到新海军连国旗都不认,愤怒不可抑止的发泄出来,长官室内全是他的吼声。“如今抗战维艰,时局叵测,你们这么做置政府于当地?!置四万万国民于何地?!海军必须是中华民国的海军,不是谁的私军!”
方莹等人本以为陈绍宽会喜欢这面铁血十八星旗——辛亥年福州就是被举着这面铁血十八星旗的义军光复的,福州光复继而福建全省光复。昔日的满人、今日的倭人,都是福建民众之死敌,举着十八星旗抗战在他看来合情合理。没想到看到这面旗帜陈绍宽的反应这么大,他是很少这么发脾气的。
迎接陈绍宽登舰的并不只有舰长方莹上校,在场的还有另一艘航母训练舰应瑞号> “部长,民国是民国,国苠党是国苠党,我们不是不认中华民国,我们只是不认国苠党。”沉静了半响,资格最老的严寿华上校出声道。
“胡闹!你们这是胡闹。党就是国,国也是党,没有国苠党会有中华民国吗?”陈绍宽依旧愤怒,不过他说的并不对,1928年前,北洋政府的中华民国一样存在。“现在正值抗战,即使共产党也是在常委员长的领导下一致抗日,海军现在独树一帜,这是在破坏抗战,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
陈绍宽积威仍在,严寿华辩解了一句就不敢再多说了,其他人沉默不已。方莹只得让人把那面铁血十八星旗收起。但长官室的气氛一下子怪异起来,诸人面前摆着这么一个事实:前海军部长陈绍宽上将并不是新海军的一员,他现在的身份只是重庆方面赴纽约的代表——虽然林森几经强调要重建海军部,但常凯申只在原则上同意,却未切时宣布国民政府重建海军部的命令。刚才方莹用海军最高礼节欢迎陈绍宽一行,现在却因为旗帜引起了他的不快,一时间大家不知该以何种立场和这位前部长相处。
陈绍宽也感觉到了诸人的无所适从,他站在诸人中间,环视之后道:“海军从创立始,其责任就是为了保家卫国、靖海澄疆,从马江开始算,这已经是中国海军第三次覆灭,但是覆灭一次重建一次,我们绝不对敌妥协。海军能有今天、能在五大湖有这艘通济号训练航母,大家功不可没。可不是有这些功劳就能忘本、就可以不听国府的号令。
海军是国家的海军,是国民政府的海军,不是我们谁的私人海军。做不到这一点,我们就是叛国、就是犯罪……”
从看到李孔荣在新加坡的答记者问开始,陈绍宽肚子里就憋着一股子怒气,今天终于在通济号航母训练舰上爆发出来。他觉得李孔荣把新海军比作郑芝龙舰队是离经叛道,舰队不悬挂青天白日旗、不悬挂先总理画像则是叛国犯罪,素不知李孔荣等人早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