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聿明并不是一个善于言辞的人,可想到在上海牺牲的那些手足同袍,他情不自禁的说出了这番话。伴着他的言语,几乎所有人都带着泪光,几个团部文书还忍不住凝噎。
“都有了!”不想场面太伤感的杜聿明喝了一声,“脱——帽!鞠——躬!”
杜聿明向东面的上海脱帽鞠躬,装甲团的军官士兵也向着那个方向脱帽鞠躬。甚至,连杜柏青这些的童子军也脱下了他们的船形帽,对着上海鞠躬。虽然仅仅是童子军,可从士兵军官的言行中、从前线愈来愈猛烈的炮火中,他们完全然知道上海守不了多少时间了。
“柏青,跟他们走你看如何?”刚才面对杜聿明很是腼腆的张文彬跑到杜柏青面前小声的询问。“上海马上就要丢了,我们几个商量过,要跟着****一起走。那个将军说装甲兵好,那我们就去做装甲兵吧。”
“没有团里的指示……”杜柏青之前以为侯腾上校找自己是要运伤兵运物资,等到了地方才知道是帮装甲团运坦克枪炮撤退,他们已经打光了,那几辆能动的坦克只能挂在卡车后面。虽然几个月前报纸上报道过我军装甲兵团一夜攻入汇山码头,但装甲兵团到底是什么杜柏青根本就不懂。可刚才那个将军的训话却让她明白了,什么是装甲师,装甲师又能干什么。
“团里的指示就是愿意随军队服务的,那就跟随军队服务。”张文彬继续说服。“我们既然能开车,那为何不能开坦克?开坦克打鬼子,难道不好?”
“可我们没到年龄,人家会收吗?”开坦克这个理由说服了杜柏青,坦克如果是重装骑兵,那么她就想成为重装骑士。
“虚报几岁不行吗?”张文彬继续说话,但注意力忽然被装甲团吸引了——他们正在唱歌:
“无论面对风暴或是雪花,
还是太阳对我们微笑;
火热的白天、寒冷的夜晚、扑面的尘灰
但我们享受这种乐趣
我们享受这种乐趣
我们的坦克隆隆向前
伴随着阵阵黄沙……”
几百个男人的歌声显得沉闷,匆匆直译未经修饰的歌词也不美观,但装甲兵之歌曲调中的慷慨激昂却让张文彬无限向往,霎那间他心中确定无论如何也要成为一个装甲兵。
短短的几分钟歌毕。杜聿明看着眼前的士兵一眼,道:“出发!”
很快,打前阵的十辆带车斗的聪达普摩托车发动起来,他们一辆接一辆的驶上林中那条土制公路,摩托车之后是三辆毫须装甲车,毫须装甲车之后是装甲团的运兵卡车,再是童子军的卡车,最后又是两辆毫须装甲车和七辆断后的聪达普。杜聿明上车时又看了这栋房子一眼,目光中有着诸多的遗憾和难舍,而装甲团的士兵大多看向前方,带着无尽的喜意。
马达轰隆隆的响,没有电话、没有命令、没有炮火,只有低沉稳定的发动机引擎,杜聿明上车没说几句话就睡着了。而外面本来昏沉的天色渐渐变暗,直到夜色沉沉。不知道过了过久,汽车突然停下了,一个声音在叫他:“光亭……,光亭……”
“什么事情?”杜聿明忽然间就醒了,身子也坐直,手摸在腰间的手枪上。他带着血丝的眼睛看到当面的是侯腾,这才大松一口气。“怎么回事?”他问。
“前面有关卡,不让我们过去。”侯腾道,他这边说着彭璧生也来了,他声音更急:“说是前线溃了,统帅部已经勒令各部不准后撤一步,否则杀无赦!光亭,我们的通行证他们看都不看,你马上给顾长官打个电话,最好是给校长打……”
“这是哪里了?”杜聿明生生的愣了一下,黑夜里为避免日机轰炸车队根本就不开灯,他搞不清这里是哪里。
“已经到青浦了。”彭璧生说道。“不知道哪来的人,根本就不看我们的命令书,一个劲说上面已经下令任何人都不能后退一步。”
“我去看看!”杜聿明不得不下车,不过他不似彭璧生那么焦急,前线溃了也仅仅是前线溃了,鬼子还能达到青浦来?而且青浦过去就是昆山,昆山不远就是苏州,到了那里车队就能上去南京的火车,然后沿长江西上湖南。
“我是装甲团团长的杜聿明少将,怎么回事?”外面一片漆黑,只能接着星光看见公路前的关卡,以及关卡边的麻袋垒成的工事,看来这不是临时搭建的关卡,之前就应该有了。
杜聿明自报家门,黑暗中一个人影对他敬礼,并道:“对不住杜将军,下官接到命令,任何人都不能后撤一步。”
“谁的命令?!”杜聿明有些不高兴,并不是不高兴对方不给自己面子,而是不高兴对方不看命令。“我的转进命令是常委员长亲自下的,你为何不看?我团坦克全部打光,现在是后撤修整,这是最高统帅部的命令。你给我马上打电话,去问问给你下命令的人,看是不是要把我留在此地。”
“长官……”当前的黑影还想说什么,旁边一个更显老成的声音响了起来,“对不住杜长官,您的命令我能过目吗?”
“给他看!”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