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兰,告诉我,你想要什么?”江嫣一身慵懒的半靠着,问出的话,却甚是尖利:“那时刚结束选秀,我不过一个小小美人,还是最不受注意的那种。你却能死心塌地为我铺路,甚至能一举让我侍寝。”
“佩兰,你到底想要什么?”
佩兰的指甲死死的扣在地上,心底有些发颤。江嫣的气势让她害怕,可是更怕的,是心底那个秘密。
难道,难道真的可以说出来吗?
“奴婢,奴婢……”佩兰抖着声音呐呐了几句,终于把心一横,“嘭”的磕了个头:“主子问话,奴婢万万不敢隐瞒。但是……还请主子先赎奴婢的罪!”
“你何罪之有?”江嫣姿势未变,只冷眼看着。
佩兰牙齿都在瑟瑟发抖,张了几次嘴,终于艰难的发出声音:“请主子,赎奴婢不洁之罪……”
什么?江嫣诧异的瞪大眼睛。
这个朝代选宫女虽然不像清朝那么严格,但身家清白,姑娘清白,是最重要的。因为进了宫,所有女人都是皇上的女人,而且宫女入宫的年龄普遍很小,所以全部都是黄花大姑娘。
而在宫里私通……
“乐海!”江嫣扬声唤道,门帘掀开,乐海应声而拜。
“离远一些,不要让任何人靠近本宫寝殿。”江嫣沉着的吩咐道。
佩兰已经泪流满面,虽然没有发出声音,但是江嫣看得出,她很难过。
“是谁?”江嫣轻声问道。
佩兰摇摇头,咬紧了唇,没有说话。
“可是皇上?”江嫣脸上表情不变,却握紧了拳。
“不是!”佩兰猛然瞪大眼睛:“奴婢卑贱之躯,怎配伺候皇上。”
江嫣暗松一口气,声音也柔和了几分:“今日你我二人所说的话,没有第三人知晓。你……且坦白告诉我无妨。”
佩兰闻言,身子颤了几颤,却没说出什么,江嫣也没催促她,只慢慢又倒了一杯茶。
“林博明。”半晌,佩兰才咬着牙,吐出了三个字,随后像是脱力了一般瘫倒在地上,泪水止不住的流下。
这是她最深,最深的秘密,今日却要这般大白于人前。佩兰既是恐惧,又是渴望。
当一个带着棱角的秘密折磨了你好几年,每每想起,就被棱角刺的生疼,偏偏无人可诉也不能说,而一旦有机会……
“主子应是不认得,他,他是先皇末年的秀才,曾经,曾经是太子府的长史……”佩兰喃喃的说着。
江嫣没用打断她,也没有再问什么,只沉默的听着。
“奴婢进太子府的时候,已经十六。是……是在家中定过亲的。但是男方莫名死亡,奴婢被人说是克夫,恰好太子大婚建府,奴婢爹便托了人,让奴婢能够进府服侍。”佩兰颓然一笑:“背着克夫的名声,女子哪里还能嫁的出去,不如卖身为奴,还能为家里赚回几两银子。”
“但是奴婢从没怨过。若不是签了卖身契,进了太子府,奴婢便,便不可能遇到他。”佩兰脸上的表情变换,最后定格在一脸如梦似幻的温柔上:“即便我已是奴籍,他也从未嫌弃过。他出口成章,我大字不识几个,他却愿意教我读书识字,甚至,甚至手把手的教我写自己的名字。”
“不采而佩,于兰何伤。他曾念过的诗,他说,他说,我的名字,是世上最美的名字。”佩兰以手掩口,哭的不能自已:“他,他还说,等皇上登基,他便,会求娶我,一生不离不弃……”
不采而佩,于兰何伤?
倒是高洁。
可惜,江嫣看到的是一个有几分才学便来骗小姑娘芳心的衣冠qín_shòu:“现在他人呢?”
“奴婢不知。”佩兰发泄了一通,最沉重的秘密吐了出来,心底也轻松许多:“皇上刚登基的时候,曾派奴婢去太后宫里伺候。但是太后常不见生人,奴婢,奴婢并没达到皇上的要求,就被分去了尚宫局,然后,然后奴婢就发现,林博明他,他不见了。”说到这里,佩兰已经是一脸的木然,显然是这么多年下来,她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
“不见了?”江嫣蹙眉,好好一个大活人怎么会不见了?
佩兰点头:“皇上刚登基的时候,林博明便封为六品侍郎,虽然没有指明具体,但是潜邸时候的老人,皇上定不会亏待的。奴婢是因为,因为办事不利,可是他,并未听说他去做了什么……”
“所以,你是想,再见他一面?”江嫣轻声问道,并要伸手扶起佩兰。
佩兰摇摇头:“见不见的,奴婢只是想知道,他,他为什么忽然消失了,到底是去干了什么……”
至于曾经说的那些话,她不想再问了,真如何假如何,这几年的漫长时光里,辗转难眠的折磨,突然惊醒的噩梦,那么多夜晚的难熬,她已经学会了如何用自欺欺人换的片刻欢愉。
江嫣拉着佩兰的手,让她站起来:“既如此,你为何不早与我说?”
“奴婢……不知该怎么说……”佩兰说着眼泪又要流下,江嫣笑着拿出自己的帕子要给她擦眼泪,吓得她连称不敢。
“好了,我现在既然已经知道,必会帮你打听一二的。”江嫣拍拍佩兰的肩膀:“快回去整理一下吧。”
佩兰一边擦眼泪,一边问起之前的事情:“主子,主子相信奴婢了?”
“从未对你怀疑过。”江嫣笑着抚掌:“只是趁机问问罢了。”
佩兰手顿了一下,不知该哭该笑,但是:“奴婢是一心为主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