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与我去伙房领了饭食,再寻一个僻静的地方,边吃边谈。”
齐胜自顾自起了身,并不担心黎落会拒绝自己的邀请——果不其然:黎落“噌”地一下起身,跟在齐胜身后步步紧随,怕是早已把先前她声称没有胃口之事忘得一干二净。
齐胜以眼角的余光偷瞄动如脱兔的黎落,再也看不到她满脸的恹恹之色,反而一副眉清目明、心境开阔的爽朗姿容,齐胜垂头之际不由自主的勾起了唇角。
和黎落一前一后领了例饭,齐胜又将黎落带到了空无一人的营帐——两人不似其他男子一般专往人堆儿里挤,三五成群的谈笑风生,让原本寂静无比的操练场转瞬间热闹非凡。
两人走至两席简陋的床榻边相对而立,落座以后,齐胜只忙着啃饼喝粥,可怜了妄图刨根问底的黎落眼巴巴瞅着对方并不斯文的吃相。
虽然齐胜的吃相——狼吞虎咽并不雅观,但却让黎落认为齐胜碗中的饭食比她的更加香糯可口,因此黎落咽了咽口水,很是眼馋。
“黎兄弟,快吃啊,我估摸着午时一到——日头最烈之际,便是全营统一操练的时候!你若不食饱,根本撑不下来。”
黎落觉着齐胜此话在理,就皱着秀眉,咬了一口手中卖相难看的大饼,咀嚼了几下,黎落舒展了眉眼——好像饭食的味道并没有她想象的那样差劲。
其实,并非军营伙房的饭菜香甜,只不过是黎落空腹太久,这才容易满足——若是黎落昨日未曾因着洗浴错过一顿晚饭,只怕这糙米饼和清水汤会让她长吁短叹。
很快,齐胜就疾风骤雨般将自己的那份吃食一扫而光,他抬头看了看黎落乖巧用饭的模样,很是满意的点点头:
“这就对了——多吃些,也好积蓄些体力,以待厚积薄发,不让上头那些个耀武扬威之人小瞧喽!”
黎落的嘴中包着满满一口饼,两瓣樱唇也因刚刚吮过汤而湿漉漉的,她说不出话,只能鼓着一双锃亮的眸子连连捣头,真真是娇憨可人儿,逗得齐胜忍俊不禁。
不多时,黎落也算吃了个酒足饭饱,她放下空碗,垂眉间思及齐胜方才所说的全营操练一事,不禁有些纳闷儿:
“齐大哥,统一训练怎不选在拂晓或傍晚?入夏以来天气闷热得紧,岂不事倍功半?”
齐胜闻言失笑,觉得黎落像是一朵被植在室内的花骨朵儿,一旦移植室外,不论何种见闻都能激起她的好奇心,让她像孩童一般天真发问。
“沙场条件艰苦,比校场更为简陋,眼下局势紧急,方右尉明面儿上说着三日后再行考核,只怕不尽然。前来报道的新兵,粗略估计也有五千名,他如何能一日之内全盘考察出个人素质?”
黎落恍然大悟,激动从榻上一跃而起,眸色璀璨而锐利:
“齐大哥言下之意——是说今日午时便是第一场考核,标准便是体格是否耐受?”
齐胜默许了黎落的揣度,眼中是欣许之色。可黎落不似齐胜那般胸有成竹,她愁上心头,面色狐疑的反问齐胜:
“齐大哥,既你盘算出今日就有考察,因何不让我养精蓄锐?反倒叫我蹲了一早晨的马步……”
齐胜的眸中闪过促狭的神采,苦笑道:
“黎兄弟,你只需知晓我是为你好,再者说:我不也你陪你消耗了不少体力?难不成还能是你一人吃亏,我便是处心积虑的故意坑害你?”
黎落闻言讪笑着垂眸,尴尬的垂下头去寻思:对方着实比自己浪费了更多精力,单是去后山找水这一项就奔走了不少路程……
这样想着,黎落再次抬起头,正对上齐胜探究的眼神,黎落干笑着别开视线,齐胜的眸色晦暗,唇角的弧度刚刚好……
日上三竿,召集全营统一训练的命令便被老兵们奉命下达。黎落依旧是一身便装,与齐胜比肩而行,赶去集合的新兵们摩肩接踵,齐胜趁机在黎落耳畔嘱咐:
“待会子站在我身边!”
黎落不以为意的点点头,并不觉得这法子能让自己如有神助,可当黎落漫不经心的侧头一瞥——齐胜坚如磐石却又软如蒲草的眉眼落入她的眼中,让黎落觉得前所未有的安心踏实,仿佛被齐胜从足底灌入了一种奇特的力量。
行至操练场,高台上站立了不少人,黎落打眼朝台上一瞟,旋即收回目光,对齐胜投去了敬服有加的眼神——
果如齐胜所说:今日并非简单的统一训练,而是全营初试:高台上呈“一”字,排开了一行将领,包括述职回营的宋将军和昭王,每人仰面扫视与之相对的阵营,正好分配得当。
高台一侧的战鼓猛地被擂打起来,响彻云霄,威震八方。刘参将在得到宋将军和昭王首肯后,走至高台最前方,站在最中央的位置:
“全营听令:目光平视前方!下颚微微抬起!十指并拢、自然下垂!挺胸抬头!”
众人未曾料到刘参将一开口便纠正他们的站姿,故而一脸的错愕,可对方吼声里的不容置疑,又让众人不敢不听。
瞧着有些新人的姿势还是不太标准,刘参将拧眉不悦,又道:
“所有老兵!站在每个方阵最显眼的地方,依照标准姿势,给新人做参照!”
本不用跟着受罪的老兵听到这个命令后,难免发出轻微的抱怨声,但没有逃过刘参将的法眼——光是盯着那些行动迟缓的老兵们一张一合的嘴,刘参将便看出了他们心存不满。
“动作快些!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