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阵儿,耳鼠叼着一条足够五人分食的大鲤鱼浮上水面,摇头晃脑的朝黎落邀功,黎落先是被耳鼠湿哒哒的样子逗得呵呵直笑,继而才夸赞道:
“呀!耳鼠不愧是耳鼠!这么大的鱼才一会儿工夫就捉到了!”
闻得黎落的称赞,耳鼠一个纵身跃上干案,肆意的甩着皮毛上沾上的水珠,黎落所立位置距离耳鼠太近,难免被湖水殃及。
可黎落并不会因此生气,一片水汽朦胧中,她笑得格外灿烂,那振鹭也玩性大发,跑到耳鼠身边来接受水雾的洗刷。
抖落了水滴,耳鼠神神气气的朝黎落迈了两步,将嘴中的大鱼吐到了黎落的面前,黎落摸摸耳鼠的脑袋,适才捡起鲤鱼开始刮鳞、破肚。
不需要任何佐料,吩咐振鹭生起火,找一根尖细的树枝穿过鱼身架在篝火上方,登上半个时辰,那香喷喷的气息就钻入了每个人的鼻息。
振鹭最是按捺不住,黎落撕扯下一块最肥美的鱼肉递给他,他张口便要咬,可还未下口,就一脸为难的望着黎落吞吞吐吐的问道:
“师姐……咱们真能开荤麽?”
黎落回视着振鹭可怜兮兮的小眼神,和垂涎欲滴快要流出来的哈喇子,加之振鹭确实体格瘦弱,便毫不犹豫的朝振鹭点头。
于黎落心中,她觉得很多事无需恪守陈规,就拿修道之人须得清心寡欲,以食素来锻炼自身的控制力——可若是心中有道,自然会六根清净,无欲无求;但若只是流于表面的妥协,那么终将不会彻悟。
就好比开荤这件小事来说——鱼肉只是一种食物,我不会因吃鱼肉而毫无人性,有朝一日变得冷血麻木,毫无同情心,甚至会害人性命。反之只是一味的禁欲,将人心最正常不过的渴求给镇压住,睡会知晓哪一日此人不会因此心性大变,仇视所有的美好和幸福,只因他压抑着自己不曾享用。
见黎落如此肯定,振鹭舔了舔唇又道:
“可是师祖曾告诫我——杀生是恶,无论何种牲畜,都是一条性命。若连食肉的yù_wàng都克制不住,将来是没有出息的……”
黎落闻言失笑,回道:
“破鱼的时候我可没让你沾手,就是怕你心怀愧疚,回去再做噩梦就不值当了。至于你说食肉的yù_wàng——你可知,你师傅也背着师祖他们偷吃过?”
黎落的回答让振鹭瞪大了眼珠,他不相信方子配会如此,在他眼里——方子配有时确实不太靠谱,但在大是大非面前从不出错,且从来都不会违背师训。
黎落见振鹭面色狐疑,捏了捏振鹭的小脸儿继续说道:
“怎地?你小子不信师姐?师姐何时骗过你?那日师傅外出采药,遇到一猎户捕杀了一只山鸡,他便从猎户手中救回了山鸡,后来你猜怎么着——”
振鹭听得很是认真,见黎落还要卖关子,振鹭握着鱼肉一脸焦急的追问说:
“师姐你就别吊人胃口了?后来如何?”
黎落盯着振鹭圆溜溜的眸子,挑唇回道:
“后来,我发现子佩师傅他躲在后山将山鸡烤了,且一点都未浪费,全部进了肚子!”
振鹭闻言抽搐着嘴角,在心里揣度着这起事件的可信度,可越寻思,振鹭便越相信黎落同他讲述的这件事,只因此事从头至尾都异常符合方子配怠
振鹭蹙着眉,垂头丧气,一副小大人模样:
“原本我还挺佩服师傅,不想师傅行事竟这般轻浮。”
黎落闻声哭笑不得的看着振鹭,又补了句更让振鹭吃惊的话:
“还有呢——那山鸡并非子佩师傅一人享用,乃是他跟莫逆师祖一同消灭掉的!”
振鹭下巴都快掉下来一般瞪大了眼珠子,回过神后,他仔细想想,也确实只有莫逆师祖会和方子配同流合污。
“那满地的鸡毛,还是清风师祖拾掇掉的哦——”
黎落再次语出惊人,小振鹭此时已无话可说。
“平笙师祖看见后去找无为师祖告状,被无为师祖挡下了,并未回禀给掌门师祖呢!”
小振鹭已经开始啃气了香气四溢的鱼肉,单看吧唧嘴的样子就知道他吃得有多香。
得逞的黎落朝一边的彦尘使了一记俏皮的眼神,彦尘不说话,眸中满是笑意。
这起连环事件并非黎落信口胡编,反而确实是真实的,且是在方子配送给黎落桂花糕,黎落熟悉了门规不能开小灶婉拒后,方子配这才神秘兮兮的告诉了此事,彼时黎落方才明白——有时候,规矩不是用来恪守的,是用来打破的。
狼吞虎咽的振鹭很快就吃完了自己的那一份鱼肉,他摸着已经鼓起的肚皮,眼巴巴望着黎落小口吞咽的斯文模样。
被振鹭眼都不眨的盯着,黎落哪还能继续食用,她含笑看向振鹭,将手中的另一块递给了对方。
“滋溜!”
还未接过鱼肉,振鹭感觉自己的口水好似要流出来,猛的一吸气,便发出了如此让人忍俊不禁的古怪声响。
整条鱼分完,彦尘并没有食用多少,连耳鼠都很客气的不与振鹭、黎落争抢。一顿饭下来,师姐弟两人饱得连路都走不动。
眼见天空上升起了星星,但夜幕还未降临,黎落便提出赶快回山。
三人一兽再次遨游在蔚蓝的天空,耳鼠此次飞行的很慢,许是知道黎落他们吃得过多,太颠簸会引起不适。
晚风轻拂,温温柔柔的扫过黎落的面颊,黎落看着彦尘宽阔的肩膀,不禁在彦尘耳边轻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