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的时候,下了一个晚上的大雨终于停了下来。
白棋站在鄯城的城头上,看着下面护城河里面翻滚的河水,河面偶尔会飘过一两具尸体,有吐谷浑的,也有鄯城守军的。一具又一具的尸体在河水里泡得发白,顺着河流的方向,缓缓地向远方流去。
经过一夜的鏖战,白棋带领着唐军对松懈的吐谷浑军队发动了突袭,刚一开始就已经控制了超过一千多的敌人,将他们全部牢牢地掌控在自己的手中。而剩下的那部分躲在屋中避雨的那些敌人,白棋趁着暴雨和晚上天黑,将手下的人分成多个小组,利用游击战的形式与他们展开巷战,最终在付出了一定代价后,在黎明前终于结束了战斗,收复了鄯城。
天上的乌云逐渐散出,东方地平线上,一轮红日正冉冉升起,霞光万丈,照在每个人的身上,暖洋洋的。
看着下面在忙碌着的每一个人,他们的脸上就像这雨后天晴的早晨一样,布满了喜悦的阳光。
“大叔,那我们走啦!”老鼠向拄着打拐仗的秋老虎喊道。
秋老虎把眼睛睁开,双眼还充满着血丝。之前从牢房里被救出来的时候,众人都以为他的眼睛已经失明了,到后来一名大夫给秋老虎把脉然后针灸后,又使他的眼睛能看得见了。
老鼠想起当时那名大夫走时,看着自己的那种戏谑的眼神,就感觉自己浑身不自在。不就是救人心切,把那大夫强行捉了过来嘛,用得着用那种鄙视的眼神来看着自己吗?
秋老虎打量着老鼠,突然地伸出一巴掌打在老鼠的头上,骂道:“就这小子会挑事,能把咱鄯城的扁鹊都给劫了!怎么,以为侯爷来了,翅膀硬了吧?给人老人家赔礼道歉了没?”
老鼠抬头看了一眼秋老虎,见他正瞪大了眼睛怒气冲冲地看着自己,马上又低下了头,嘿嘿笑道:“一大早就给他老人家道歉了,还帮他修好了药铺呢!”
白棋没眼看老鼠在那边跟秋老虎之间的感情戏,明明都是满腔的肉麻话要说,偏偏一开口就满嘴跑调。他转过身去安排离开前的准备工作。
“先派一名斥候,带上三匹马,交换着骑,以最快速度将这里的情况禀报给陛下!”
破云军的一名斥候立即拱手回去,从马房中挑选出最好的三匹马,把白棋交给他的密封竹筒背在身上,然后策马出了城门,朝着长安的方向狂奔而去。
到得日上三竿的时候,鄯城内的几乎所有事务都在有条不紊地开展,老百姓和鄯城的守军都在忙着清理废墟,准备重新搭建起自己新的房子,城内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
就在这个时候,白棋与秋老虎等人辞别后,带着由破云军和凉州守军组成的援军,骑着从吐谷浑军队里缴获的骏马,飞快地向凉州方向回去。
来时将近两千人,离开的时候,却已经有两百多人把自己的生命永远地留在了这片土地上。白棋知道战争总会死人,但是当第一次见到这些平日里的年轻的脸庞一张张地离开的时候,心里还是非常的难受。他还是无法像秋老虎那样,能够坦然地接受这些生命的离去。
“放开点,他们每一个都死得其所。这是他们身为大唐将士的荣誉,也是属于他们亲人的荣誉!”秋老虎说的话还在白棋的耳边回响着。
秋老虎说得很难,只是白棋还是难以释怀。他的怀里惴着一份阵亡将士的名单,感觉沉甸甸的,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这些年轻的将士们,为了大唐的保卫大唐的河山,把自己年轻的生命奉献给了远离自己家乡的土地上,他们每一个人的名字都不应该被遗忘——即使只是一名小小的士兵。
试问天下英雄,谁问出处!小兵也能成为英雄的。
秋老虎站在城头看着东方那片飘扬起来的尘土,眼睛被阳光刺激得眯了起来,嘴角慢慢拉起了一条弧线。
吐谷浑,伏俟城内。
“混帐,谁让你们去动鄯城的!”伏俟城的皇宫大殿里突然传出慕容伏允的怒吼,紧接着是瓷器被摔破在地上的声音,吓得宫殿外面的太监和宫女都跪了下来,把头伏在地上,颤抖着不敢说话。
天柱天跪在地上,眼睛注视着地面,似乎地上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他似的,对于慕容伏允的暴怒是一点反应都没有,整个人一声不吭。
过了很久,慕容伏允才平静了下来,叫人把大殿里的瓷器碎片扫走,然后一屁股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怒视着下面的天柱王。
“说,是不是你指使的?”
天柱王抬起头,平静地看着慕容伏允,淡淡地说道:“我与萧将军之间可是一直都是相互看不对眼,可汗这点您是知道的,我又怎么可能指挥得了萧将军。而且,可汗您正在与大唐缔结和平盟约,身为可汗的臣子,我更不可能会破坏您的大事!”
慕容伏允盯着天柱天看了好久,到最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好像整个人都被抽空了力气一样,无力地挥挥手,厌倦地说道:“都退下吧,本王累了!”
看着退出了大殿的天柱王的背影,慕容伏允长叹了一声,整个人立即像老了十岁一样,脸上的皱纹变得更深了,眉间更是皱成了几道深深的沟壑。
要说攻打鄯城的背后没有天柱王的身影,慕容伏允是绝对不会相信的。只是天柱王的手中握着伏俟城的金吾卫和禁军的军权,一个处理不慎就容易出问题。慕容伏允有些头疼当初为什么就把兵权交给了他,就因为当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