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死了。
他们浑身没有一处伤,唯有嘴角渗着鲜血,表情安详,没有痛苦。是在沉睡中骤然死去的。
忽然,他像想到什么似的,跳过接下来的无数扇门,以最快的速度往旁边那个院子冲过去。
这是老爷夫人居住的院子。也是整个宋府最大的别苑。亭台水榭,假山怪石,通幽曲径,花草树木,物皆有情。
他还记得自己被捡回来时候的样子。衣衫褴褛,饥肠辘辘,瑟瑟发抖。
转眼间,八年过去了啊。当年,小少爷也差不多是自己这个年纪吧。
云椴抬起头,搭在门上,稍稍用力,门却打不开。看来,这门是反锁着的。云椴的心里忽然燃起了一丝希望,他放手拍了拍门,颤抖着说:“老爷,夫人?”
没有回应。
他又加大了力度,连声呼喊。
依旧没有回应。
他的心已经在不收控制地乱跳,他停下了手中的敲击,将手轻轻对着门缝,顷刻间,门后那门闩嗒的一声掉落,门微微吱呀一声。
他推开门,走了进去,一路观望一路提心吊胆。
然而当他走到床前,在参差摇曳的烛光下看到那两张安详的、他再熟悉不过的脸之后,他的心终于沉了下来。
“老爷,夫人?”他点燃床前的蜡烛,轻轻地喊了一声。
他们的嘴角渗着鲜血,脸上没有丝毫痛苦。
云椴伸出颤抖的手,放到他们鼻前,又倏地缩回,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他抬手抹了一把脸,泪水顺着鼻翼从眼角哗哗流下。这一刻,他低着脑袋,放肆哭泣,拳头紧紧握住,额上青筋暴起,伤心得像个找不到娘亲的孩子。
不,他本来就是孩子啊。
他磕了三个响头,忽然起身冲出门外,对着无边的黑夜,对着倾泻而下的雨,他大吼了一声。这是痛不欲生。
但是——
他又转身,哗啦啦一声,立刻飞出了这个院子。
小少爷!
他要去找宋梓虞!
当云椴飞到宋梓虞所居住的别苑时,只看到一团黑影。云椴缓缓走近,这才看清,那团黑影正是蹲在走廊里的蓝小逸,而她,正浑身颤抖,呜呜哭泣。
云椴停在她身边,慢慢抬起手,刚要触碰到她的发丝,忽然,蓝小逸从地上弹起,扑到云椴的怀里,放声大哭。
云椴僵住不动。
“死了,都死了!他们都死了!到底是谁干的,这么残忍!”蓝小逸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她肆意地呼喊着、发泄着压抑在心底的悲伤。
云椴没有说话,轻轻拍着蓝小逸的肩。
谁干的,他一见那死状便知,是灵犀教。
灵犀教培养杀手,收取金主昂贵费用,照其吩咐,取人性命,绝不含糊,且从未失手。他们杀人的特点是,布阵以灵犀教独特的武功,以内力加以空气震动,这种武功,江湖人称之为邪术。将目标围在中间,从面八方施以邪术,受术者五脏俱裂,身上看不到一处伤最后却失血而亡。总之,他们行事狠毒,雷厉风行,这是江湖上早就传遍了的事实。
到底是谁,与宋家有这样的深仇大恨,竟要买灵犀教的杀手来灭门?
云椴暗暗握紧了拳,但当他抬头看向蓝小逸,见她哭得伤心,忽然心生无限悲伤与怜惜。然而,就在下一秒,他就一把推开蓝小逸,紧紧扣住她的肩,双目瞪圆,似要迸出。他说:“少爷呢?小少爷呢?”
蓝小逸也是被吓傻了,双手抱住耳朵,拼命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云椴的心已经彻底凉了。
云椴放开她,转身进入房间,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寻了一遍又一遍,然而,宋梓虞没有躺在床上,也没有倒在地上。
他不在这个房间。
那么,他在哪儿?他是死是活?
忽然,云椴灵光一闪,刚刚那个头发花白的婆婆!据他刚刚的观察,那个婆婆绝对轻功了得,身手敏捷。她头发花白,笑容诡异,拖着个木板车。以及,空气中弥漫着的那股——血腥味。云椴脑海里一点一滴的线索慢慢拼凑,最终,他忽的抬头,眼神复杂而凌厉——
千夜婆婆!
这个只活在乡野间的婆婆!
满城皆知江湖中千夜婆婆的传说。她头发花白笑容诡异,行踪不定,落地无声,只在夜间出现,随身拖着一辆木板车。而那木板车上躺着的,必是相貌俊美年纪在二十上下的年轻男子尸首。传说她早年丧子,伤心过度而失智,一次发疯时坠入悬崖而身亡,但她魂魄依旧不散,仍然执念于年轻俊美情郎,便在夜间寻找年轻男子的尸首,将其带到不为人知的地方日日相对,睹人思情,直到尸首腐烂才开始找下一个目标……
但是因为当年他们夫妻隐居在山野乡村之中,所以她找尸体从来也只在乡村找,但是连安城无疑是个大城镇……
不管如何!小少爷不可能这么轻易死去!而且,那只是个传说!
云椴急匆匆冲出房门,对着默默流泪紧紧攥着荷包的蓝小逸说:“蓝姐姐,我们先在府中分头去找少爷的下落,速度要快!”
蓝小逸抽抽噎噎地起身,再回头,云椴已奔得老远,逐个推开房门喊着“少爷”。蓝,想到刚刚破门而入的场景,荷包安然放在桌上,而床上的茉莉却永远没了呼吸。
她才十五岁啊!
蓝小逸于是忍着悲痛一路狂奔来寻宋梓虞,房前屋外却没看到他的身影,不由焦急异常,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