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胜利一走开,三个人的气氛就有些尴尬。宋嘉觉得是自己连累了两兄弟,脸上有点讷讷的不敢说话。倒是君铮很爽快的开口:“宋嘉想去洗手嘛。”
“舅舅好吓人哦……”改了称呼,宋嘉小声说。
君尘这才闷闷地开口说:“没事,我爸就是这个脾气。”说完跟弟弟交代道:“你带宋嘉先去歇一歇嘛,把背篼放这儿,我给拿进去。”
君尘被大人叫去帮家里做事,君铮带着宋嘉乘吃饭前四处转悠。
“那边是我们屋头的包谷。”十八岁的君铮很老练的对家里的财产评价道:“只不过种得不多,只能拿起喂猪咯。”
宋嘉拿手搭了个凉棚朝君铮指的方向望过去,他只看见一片又一片阶梯式望不到头的绿浪,忍不住回头说:“呀,看不出来。”
“你第一回来是看不出来的,”君铮笑着说,“我们天天看,都看腻咯。”
“君铮你读高几啊?”宋嘉放下手,随口问了一句。
“我没读书了啊。”君铮语气很平淡,他看着宋嘉有些内疚的表情失笑,“哎呀,是我个人不想读咯。”这个早熟的年轻人挥挥手,“读这么多书有啥用嘛,我们村头还不是有人读高中,他爸欠了一屁股债。”说到这里他不以为然的撇撇嘴,“那么多钱,还都还不完。”
宋嘉哑然。他看着堂哥青涩黝黑的侧脸,最终移开了视线。
风拂过山谷,稻浪起伏,绿意盎然。
后来宋嘉才知道,这个村子里,大部分孩子念完初中以后就不会再继续读书。有的是因为家庭条件,有的则纯粹是因为——“读书没用,出来找不到工作。”对他们来说,与其耗上数年时光拮据无比的念完高中,再努力考上一个不知道毕业之后是否找得到出路的大学,还不如初中毕业给家里帮忙几年之后去沿海打工。
对他们来说,这意味着更好的选择。
下午三点宋嘉终于吃上了推迟的午饭。腊肉炒蒜薹,炒包包白,回锅肉,粉蒸排骨,煮香肠。满满当当的堆满了不大的一张四方桌。菜肉都浸在油里,配着鲜红的辣椒绿色的葱段,让人食指大动。
表舅李胜利拿了一个插着竹管的小小坛子给宋嘉:“米酒,喝不喝?”
宋嘉好奇的接过来抿了一口,甜糯的味道立刻充满口腔,然后是火辣辣仿佛刀割一般。他赶紧端起茶缸喝水,半天吐着舌头说:“好辣!”
周围的人哈哈大笑。君铮把酒接过去,就着那根竹管美美的吸了一口,然后颇为遗憾的说:“要是冬天的话还可以烫啦再喝。”
吃到兴起的时候同桌的几个人脱了上衣光着膀子喝酒划拳:“哥俩好啊,三桃园啊,四季财啊,五魁首啊,六六顺啊,七巧妹啊,八马双飞,酒倒满啊,全给你啊……”
“喝起!”
君尘一口气喝干,酡红着一张脸骂了一声:“仙人板板!再来!”
君铮哈哈一笑,他挟了一筷子菜,才慢腾腾的伸出手:“乱辟财呀!乱就乱啊——好就好啊,好得不得了呀(两个)!三桃园啊、三三三啊!四季财啊、四就四啊!五魁首啊、五都跳不来啊!六六顺啊、流也流不出来!七巧妹啊、七星岗呀、骑上去啊!八马双飞、爬下来啊!
酒倒满啊、酒是一包药啊!全给你啊、全在酒里头啊!”
这回是君尘笑了,他一推酒杯:“喝!”
兄弟俩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