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翎进来的时候,就见她娘正在大姐身上比量着料子,炕一头的衣裳料堆了有半炕,映着窗外透进来的亮儿,光闪闪照人的眼,苏绸杭缎应有尽有。
炕上铺开正裁的是一匹大红织金的料子,鲜亮的大红色嵌着金线,华贵奢华,做嫁衣最体面,这是爹爹托人特意从南边捎过来的。
不止衣裳料子,家具也是从南边儿运过来的,大姐的嫁妆从三年前就开始准备了,青翎站在门边儿上瞧着虽害臊却藏不住欢喜的大姐,想来大姐终是盼到这一天了。
大姐跟表哥两情相悦,足足等了五年,方有情人终成眷属,是该高兴,但青翎心里却异常不舍。
胡家兄弟姐妹的感情都很好,但毕竟自己跟大姐同吃同住的,故此更亲近些,这一想到大姐嫁了,院子里就剩下自己一个了,便觉有些凄凉。
翟氏瞧见她不禁道:“这丫头瞧什么呢?眼都直了,你大姐都不认识了?”
青翎笑眯眯的走了进去,围着大姐转了两圈:“这大红的料子往姐身上一比,是有些不认识了,我这儿正疑心是天上的仙女下凡来了呢。”
青翎一句话说的屋里人都笑了起来,青羽脸一红:“就你这丫头爱胡说八道。”
青翎笑道:“我可没胡说,大姐穿大红的衣裳最是好看。”
翟婆婆:“翎丫头也别瞧着眼馋,你大姐嫁了下头就该轮着你了。”
青翎摇摇头:“以前娘不总说我这样的疯丫头没婆家要吗,指定嫁不出去的,我就在家当一辈子老姑娘陪着爹娘就好了。”
翟氏白了她一眼:“你不想想,前些年你自己什么样儿,成天的往外头疯跑,小子都没你淘,不是疯丫头是什么,娘不过随口说一句,你倒记得这样清楚。”
翟婆婆笑道:“ 可不嘛,若瞧翎丫头当初的淘气样儿,谁能想到有今天呢。”
翟氏忍不住瞧了青翎一眼,暗暗点头,有句话叫女大十八变,在青羽青青身上,倒都没觉着如何,老大老小自小什么秉性,大了还是什么样儿,长相都没怎么变,倒是青翎,这么眼瞧着都是一年一个样儿。
去年一窜,窜了高,如今个头儿比青羽都猛了半个头,天生瘦长的身量,站在哪儿颇有几分窈窕之姿,总在县城家里两处跑,肉皮儿没有青羽青青白皙,却也不黑,且透着骨子健康的红润,小时的淘气变成了慧黠,聪明沉淀在眉宇间,化成了安稳雍容,便是翟氏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这个二丫头是几个孩子里最出色的,也是最像自己的。
而青羽,便是自己这五年来用心教导,却也难改本性,这丫头的性子到底软了些,虽说弟妹这几年收敛了许多,这一临到跟前儿,也忍不住担心,可事到如今,自己跟丈夫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给青羽置办体面的嫁妆。
自己兄弟不在乎,子盛也不会在乎,但出身商户之家的赵氏却不一样,虽说两下没说什么,翟氏又岂会不知弟妹是个什么人,若青羽的嫁妆不能让赵氏满意,说不准就是女儿嫁过去的第一桩堵心事儿,故此,青羽的嫁妆可是她们夫妻费了大心思的,就是为了女儿能少受些委屈,可谓用心良苦。
至于青翎,这丫头自己不发愁,这丫头心里有主意,遇上什么事儿都不怕,能让这丫头忍让的,也就只有自己嫡亲的弟妹了。
叫自己夫妻发愁的还有小女儿青青,先头瞧着好了一些,这一忙活青羽的嫁妆,这孩子又不出屋子了,也不知心里倒是怎么个想头。
瞧见青翎旁边的谷雨,开口道:“翎儿,我正要跟你说,这些日子先借你身边的谷雨,这丫头手巧,针线上尤其出挑,叫她过来帮着做些散碎的针线活儿。”
青翎:“翎儿都是娘的女儿,还说什么借,谷雨今儿你就留在娘这儿帮忙吧。”
谷雨应了一声,过去帮着翟婆婆打下手。
翟氏得了空,坐下喝了口茶问青翎:“你爹说要在冀州府盘个铺面的事儿,可跟你说了不曾?”
青翎点点头:“上个月爹跟我提了一句。”
翟氏:“咱家县城里的两个铺子,这几年经营下来,如今进项也颇为丰足,倒不想你爹是个心大的,还想着盘州府的铺子,娘成日在内宅里不懂买卖上的事儿,这些年你跟着你爹出来进去的,比娘明白,你说说,咱家在冀州府置铺子这事儿靠谱不?冀州府可不比咱们安平县,若有闪失,只怕要折个血本无归。”
青翎:“娘,做买卖这个事儿就跟做学问是一样的不进则退,总守着安平县这两个铺子,哪有什么大发展,爹有这样的想头,才是正经儿的买卖人呢,况且,虽说做买卖都有折本钱的风险,但咱家这个买卖的风险却低的多,只要不打眼,有赚没有赔,最差也就是个没主顾上门,挑费也不过伙计的工钱罢了,咱家也不是赁铺子,是买,这么着,就少了房租的成本,怎么也不会血本无归。”
翟氏:“正是你爹要买的铺面我才拿不准呢,你爹若是正经买个旺铺,便多使几个银子也还罢了,偏你爹图便宜,听说要买的那个铺子的前几家都折了本,都说风水不好,才卖的便宜。”
青翎:“这件事爹也跟我说了,胡掌柜前儿去瞧了,说是难得好地段,离着城门不远,前头三间门面极敞亮,后头还有个两进院子,盖得房子也都是现成的,库房,伙计的住处,都不用发愁,只略收拾收拾就能开张,倒省了许多麻烦,至于风水不好,我却不信,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