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哥常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若是可以选择,他宁愿来世投生做一介乡野村夫,牵一条老狗,有一个老伴,拥一亩良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不闻窗外事,只问风与雨。”
李忠笑道,“他是这般说的?”
卫奕垂头,“是,九哥是这般说的。”
“他这个人倒是有意思,喜欢种田,哈哈。”李忠摇了摇头,食指掠过唇上的髭须,然后转过脸去,双眼再次盯向承尘。
文若阁又恢复了寂静。
卫奕屏气宁神,心中却松了一口气。
三哥的疑心,总算是消了……
李忠躺了一会儿,作势起身,卫奕连忙搀扶。
李忠摆了摆手,自个儿立起来。
“天色已晚,不必远送,回去告诉太傅,如今朕的身子不如从前,坐上半个时辰已是足够,下次一定要早一点儿输给朕。”李忠双手负后,步出阁门。
卫奕一怔,旋即跟上,“那下次三哥一定不能让老,得让爹爹输得溃不成军才成。”
李忠哈哈大笑,徐士根和一众大内侍卫就位,离开卫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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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明功的葬事办栈来。
“地方绝对足够,住处离吴家不近,但是胜在清静,附近也有集市。婶母奶奶为人和气,听闻姐姐的心思,二话不说就道随时可以搬进去。你们行李不多,如果同意的话,明日咱就过去,省下一笔打尖儿的银子。”吴兆言不紧不慢地说明来意。
“搬?搬家?”沈日辉有些摸不着头脑。
“对,姐姐迁居文池多年,如今想回京城,于是爹爹娘亲就为你们找了一处住处。怎么,姐姐没有与你谈及此事?”吴兆言问道。
沈日辉顿时黑了脸。
“兆容,沈家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京城绝非久居之地。我们在文池住了八年,就是有再多的不便也都变成了习惯,这个时候,你不要无理取闹。”沈日辉斥道。
吴兆容则红了脸,眼睛瞟向房中的另外两人,吴兆言和沈月然。
沈月然嘛,她倒是无所谓,文池八年,她与沈日辉一言不合就上演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沈月然早已见怪不惯。可是吴兆言不同。
吴兆言年轻有为,吴兆言养尊处优,吴兆言是她的亲弟弟。
她不想在吴兆言面前坏了姐姐的形象。
吴兆容只红脸不还嘴,可令沈月然惊奇了。
她正等着嫂嫂惊天动地呢,怎的哑声了?
见吴兆容的目光掠过吴兆言,沈月然恍然。
一物降一物么……
她浅浅笑道,“这事儿的确来得突然,哥哥与嫂嫂定是有许多话说,不如咱们先去外面候着,待哥哥嫂嫂商议出了个结论,再一起说说也不迟。”
吴兆言这时也瞧出了吴兆容的心思,应声“好的”,与沈月然步出客房,关上房门。
沈月然无聊地倚上栏杆,吴兆言则更无聊地左顾右盼。
不一会儿,客房传来茶碗破碎的声音。
沈月然吐吐小舌,笑道,“省下了打尖儿的银子,可是得赔上茶碗的银子。”
吴兆言闻声,转头看了看她,目光中有种居高临下的意味。
“你懂得不少。”他开口道。
沈月然有些莫名。
“不知吴公子所言何事?”
按辈份来说,她与吴兆言是平辈,又比吴兆言年长两岁,吴兆言应该称她一声姐姐,她可以直接唤他的名字。不过,她心里清楚,吴家人对她兄妹二人是不怎么待见的,从沈明功的丧事只有吴丁儒露过一次面问银子够不够而柳秋嫦母子不闻不问的态度就可见一斑。不过,沈日辉没有表露出不悦,她也不会主动挑事。所以,她虽然是直直地迎上了吴兆言的目光,可是,称呼中却是谦让的。
“灌、汤、包。”吴兆言一字一顿。
沈月然莞尔,“不足挂齿。”
“脚、臭。”吴兆言又是一字一顿。
沈月然再次笑道,“雕虫小伎。”
吴兆言翻眼。
他天生鼻子敏感,尤其对气味的辨识度特别高。那一天,他一靠近沈日辉,就闻到了一股属于脚底的臭味。所以,他临走的时候,故意夸张地以手掩鼻,以此表达内心的讥讽。可是,今天他再次与沈日辉同处一室,那令人厌恶的气味却没有了。想起那一天,看见他这个夸张动作的只有走在他身后的沈月然,又联想起沈月然教沈日辉吃灌汤包的情景,他认定,这个老姑娘或许并不是如姐姐口中一般,无为不堪。
“希望这些不足挂齿的雕虫小伎以后可以帮到你。”他如有所指。
他清楚地很,这个老姑娘往后无论是跟着哥嫂一起住到婶母奶奶家,还是嫁人或者独居,日子都不会好过。
“现在能帮到大哥就很高兴了。”沈月然还想不到那么多。
吴兆言冷哼一声。
不过是一个得过且过的女人。
二人话不怎么投机,各自无聊地或垂头或仰头,互不理睬。
过了约半个时辰,房门依旧紧锁,除了隐约能听到咯吱咯吱的声响,再也没有吵闹或者打骂声。
沈月然有些担心了。
之前顾及着吴兆言也就罢了,如今房内只有她夫妇二人,吴兆容也这般安静,太不对劲儿了。
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沈月然面色一凛,抬脚就要向客房走去。
“你干什么?”吴兆言一手拉住她的胳膊,粗声道。
沈月然瞪眼,拍掉他的手。
“这么半天了,都没有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