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陈二人虽未杀人,可是伤人在先,不能逃脱刑罚。
何陈二人对视一眼,连连叩头,“大人,我二人伤人完全是一时冲动,而且,我二人伤人之后也都回来自首,请大人开恩。”
卫奕道,“你们以为这样的谎话可以骗得了本官?你二人先后手持凶器进入死者的房间,下手皆在致命处,还敢道是一时冲动?二人逃跑后听村民道死者的尸体被挂于红枫林中,于是心存侥幸,一个来拿银子,一个来取法器,这也能算是自首?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来人,拖进大牢,听候刑部发落。”
何陈二人被带走后,卫奕看向张秀儿。
“大人。”姚进谦察觉到卫奕的目光,将张秀儿挡在身后,紧声道,“千错万错皆是小民的错,小师妹是无辜的,更是受害者,请大人开恩。”
卫奕问道,“你怎么错了?”
姚进谦一时语塞。
“小、小民知情不报。”他道。
“哦。”卫奕点头,等着他说下去。
姚进谦涨红了脸,“其实,来凤姐与吕天生的事小民早就知道,可是大师兄和二师兄道,这是你情我愿的事,只要吕天生愿意给咱们一口饭吃,咱们就莫要多管闲事。小民一时糊涂,不愿刚刚不用挨饿的日子又要失去,于是昧着良心,装聋作哑,跟着吕天生这个假道士四处行骗。是小民,都是小民的错,小民当初若是肯报官,来凤姐就不会死,阿宝就可以和来凤姐团聚,还有秀儿——所有的悲剧都不会发生。”
张秀儿红了眼圈儿,众目睽睽之下,突然伸手搂住姚进谦的脖子,一个劲儿地摇头痛哭。
姚进谦也红了眼圈儿,任由张秀儿抱住自己,发泄内心的情感。
卫奕干咳一声,二人分开,手却紧紧握在了一起。
卫奕装作视而不见,道,“你犯下的错不止知情不报这一桩,在发现端倪之后不报官,却希望凭借自己的能力,保护你想保护的人。你和董来宝没有不同,你们都别有用心地潜伏在吕天生身边,你们都恨他入骨,你们都不相信他人,只相信自己。要说不同,唯一的不同在于董来宝最终举起了手中的铁锤,你却选择和自己的爱人远走高飞。”
姚进谦愕然。
“大人如何知道?”他很惊讶,卫奕能够把他半年来的心路历程说得一清二楚。
卫奕浅浅一笑,“你与张秀儿走了又回来,本官猜想,是因为你听闻吕天生的死状就想到或许与董来宝有关系吧?”
姚进谦连声道,“对,对,大人所言极是。其实,小民早就觉得来凤姐死得蹊跷。尤其后来瞧见吕天生悄悄塞给里正银子,这种怀疑更甚。
小民起了疑心,又见吕天生带来秀儿,才恍然来凤姐根本不是自愿的,来凤姐的死一定和吕天生有关。小民自责,懊悔,暗自发誓,不能让秀儿变成第二个来凤姐。于是一边暗中保护秀儿,不让吕天生再碰她,一边密谋带秀儿离开。
昨天那个女子当众戳穿吕天生,小民灵机一动,跳起来抢走女子手中的红锦。今早儿小民与秀儿的确都已离开了红枫村,后来听闻吕天生被吊死在红枫林中,与来凤姐的死状一样,小民马上想到,定是什么人来报仇了。
那时,小民才把怀疑的目光投向阿宝。昨晚,最后留下的只有他。可是,小民又不忍见他偿命,因为吕天生实在该死!所以,方才小民才、才屡次冲撞大人。”
姚进谦说到最后难堪不已,脑袋快深埋进地下。
卫奕站起身,阔步走到他的面前,“念你二人确有悔罪表现,且其情可表,本官决定对你二人从轻发落。”
姚进谦与张秀儿大喜。
“罚,是一定要罚的。若每个人都意气用事,滥用私刑,像你与董来宝一般,凡事不懂报官,心中满是仇恨,世上岂不乱了套?”
二人连声道是。
卫奕眯了眯眼,话锋再次转道,“可是,本官如今缺一个马童。若有人自愿担当此职,本官愿意给他一个将功赎过的机会。”
姚进谦一怔,张秀儿倒是先反应过来,赶紧冲他点头。
“大人之意是——”姚进谦也终于反应过来,不解地问,“可是为何是小民?”
卫奕眯了眯眼,沉声道,“机灵,强壮,沉着,胆大,有情义,富有正义感,怎么,还要本官如何夸你?”
女子戳穿吕天生骗术是突发事件,却能临危不乱,顺水推舟,是为机灵。
拉高巨石两丈,是为强壮。
潜伏吕天生身边半年,是为沉着。
敢当场质问他,是为大胆。
对张秀儿不离不弃,是为有情义。
感到自责,懊悔,决心补偿,坦白面对,是为有正义感。
把白义驹交给这样一个年轻人,卫奕觉得很合适,也很放心。
“不敢,不敢,大人莫要再夸小民了,小民承受不起。”姚进谦惶恐不已,连连摆手。
“可是,小民不懂喂马啊——”姚进谦想到什么,愁眉苦脸。
死脑筋!
卫奕瞪他一眼,大声喝道,“来人,杖棍五十——”
“喛,喛,喛——”姚进谦忙不迭地叩头,改口道,“谢主子恩典,谢主子恩典!”
******
九月二十九日,沈月然一行到达京郊,与马夫告别后,几人停下行程,暂住京郊客栈。
吴兆容道要先带沈重去娘家吴氏探探,说明情况,以防几人突然出现太唐突。沈氏兄妹一听在理,同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