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就最好,老死不相往来!”
梅采玉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来,然后呯地一声带上房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梅采玉走后,下了一场大雨。
伏天的雨,又急又大,伴随着轰轰的雷声。
斗大的雨珠拍打在窗棂上,出噼哩叭啦的声响。
沈月然跑去后厨,把梅采玉曾经送给她的锦锻和周岸则拿来的山珍干货全部扔了出去,并且狠狠地踩、踩、踩。
她一脚一脚地踩在那些丑陋的东西上,泥土混着雨水,飞溅。
她终究是个凡人,不可能做到无爱无恨,不可能做到相逢一笑泯恩仇。
宋婷计划了这么久,就是为了给她致命的一击!她到底做了什么,令她如此恨她?!
绿苏和张秀儿趴在窗口看她,看她在大雨中,疯一般,浑身全是晕成大片的泥点子。
张秀儿指了指沈月然,又指了指绿苏,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绿苏心领会神。
“我?让我去?”她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这样的粉姐姐,她从来没有见过。
张秀儿连忙点头,指了指自己的头,又假装打了一个喷嚏,然后做出一副病容。
“是啊。”
绿苏为难地砸吧两下嘴巴,“不去的话,粉姐姐就会染上风寒,生病了。”
她跳下窗台,拿起一把雨伞,跑到沈月然的身后。
“粉姐姐,别这样,有什么事咱们进屋说去。”
“粉姐姐,是不是谁欺负你了?告诉绿苏,绿苏替你报仇!”
“粉姐姐,雨下得好紧,咱们回去罢,万一着凉了怎么办?”
绿苏踮起脚尖,为沈月然撑起雨伞,她瘦瘦小小的身子却落在伞外,淋得通透。
沈月然充耳不闻,只一脚又一脚地向那锦锻和干货踩去。
老死不相往来?!
实在是太便宜了那两个人!
她恨,她恨,她怎能不恨?!
为何全都来指责她?!
她不懂得指责他人,所以,她们就全都要来指责她吗?
这一切,全是她的错吗?
她想喊,又喊不出来,声嘶力竭。
绿苏又惊又怕,急得绕着沈月然团团转。
“粉姐姐,你别吓绿苏,卫大人不在这里,万一你有个好歹,绿苏往后该怎么办……”
绿苏说着说着,嘤嘤地哭了起来。
沈月然住了脚。
卫大人?!
是啊,她还有卫大人,她不再是前世那个无依无靠的元小诺。
她有了卫大人,抵得上她曾经失去的所有,还要与那对狗男女计较什么?!
她爱上了卫大人,哪怕他生死未明,可是,那是一个真心疼爱自己的人。而宋婷不同,十年了,她只爱过丛浩一个男人!还是个渣男!
“卫大人……”
她转过头,心中的怒火和怨气似乎在一瞬间被这倾盆的大雨浇灭。
她轻声喃喃,木然的目光落在绿苏的脸上。
雨水把绿苏全身上下淋得湿湿的,可是她仍然倔强地为她撑起手中的伞。
沈月然呜咽一声,抱住了绿苏。
如今的她,实在不应该再因为梅采玉的只言片语就失了情态,她除了有卫大人,还有绿苏。
“绿苏,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是粉姐姐不好,是粉姐姐不好……”
道歉,只有在关心自己的人的面前,才有意义,否则,就是自取其辱。
这场大雨,来得急,走得也急,就如沈月然的喷嚏一般。
虽然被绿苏及时劝住,她还是着了凉,连续打了几个喷嚏,浑身一阵凉一阵热的。
绿苏张罗着为她请大夫,她摆摆手,只说莫要让张秀儿靠近她。
小小的伤风感冒,难不住她。
生姜一片,大枣五枚,带须葱白三段,香菜一把,放入锅中烧开五分钟,再冲以红糖,小口慢服,直至浑身热为止。
她的身子底儿本就不错,再加上方子得当,不出三天,流涕、喷嚏、头疼等症状全都没了。
八月十四,张秀儿道肚子渐大,想去城里买些布匹,一来为自己做几件衣裳,二来也为即将到来的孩儿做几件衣裳。沈月然恐怕街市人多,不放心张秀儿独行,让绿苏跟着一道去,顺道去京城逛逛。绿苏却想着她的粉姐姐这阵子连遭打击,情绪低落,不如让她出去放松一下,于是对沈月然道自己身子不太舒服,推脱了去。
沈月然想着好歹都要去京城走一趟,又临近中秋,不如顺道去城北给大哥和沈重送些酥饼和桂花酒,于是和张秀儿商量,要不明天也就是八月十五再进城,容她准备准备。
张秀儿答应后,她上午酿制桂花酒,下午打酥饼。
酿酒不仅需要场地,还需要时间,她没有条件做到,只有酿制简易的桂花酒。她摘、枸杞和老白酒。将桂花筛去杂质、洗净、擦干、糖渍后,和着冰糖和枸杞一起放入老白酒中,然后封好瓶口,等待酵。
下午打酥饼,她想到沈重喜欢吃甜食,于是拿来、蜂蜜一道酥饼。
次日一早,她掂着一个大包袱,和张秀儿一道坐上往京城去的马车。
临走时,绿苏把二人送上马车。
“粉姐姐,你若是想与沈大哥沈大嫂一起过节就去罢,不用惦着饼铺,你放心,这里我一个人也能打理得好。”
沈月然亲昵地拍了拍她,“我今个儿陪秀儿买完布匹,再去哥嫂家送去酥饼就会回来。今天是人月两团圆,晚上咱们三姐妹也要一起在圆月下好好聚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