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毒?”
沈月然突然想起熙春昨晚质问她的话。
“你说,你究竟在饭菜里动了什么手脚?”
她心里一哆嗦,“中了何毒?”
姚进谦摇头,“门整晚紧闭,小的压根儿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从进出的丫头那里才能打听到只言片语。不过——”
说到这里,他目光闪烁,看了她一眼。
“不过,老爷昨里的案几连同案几上的食物一,听说是——方便慕容提刑与田御医查毒。”
沈月然绞着双手。
不重要,她不重要。
她问心无愧,她担心的,只是他的安危。
“可有查出何毒?”她问道。
姚进谦再次摇头,“小的不知。不过沈小姐不用担心,应当只是例行查验,与昨晚的瓜宴无关,否则,方才老爷也不会小的把沈小姐送走。”
“我不走!”
沈月然答得斩钉截铁。
“无论有没有关,无论谁让我走,我都不走!我要见他一面!不见他一面,我怎么可能会走?进谦,你带我去见见太傅大人,让我去求太傅大人,让我见他一面,行不行?”
沈月然再次抓住姚进谦,苦苦哀求。
姚进谦也是一脸难色,反过来哀求沈月然。
“沈小姐,您莫要难为小的,小的只是听命行事,实在做不了主。您与主子一向情深,小的哪会不知?小的也是动过情的人,当然明白您的担心。正是因为小的明白,小的方才才道边走边说,想着先把您哄出来,怕您在府里就闹了起来,不好收拾。不过,您也要放心,老爷把提刑和御医都请来了,主子定不会有事。老爷这么吩咐,定是有他的道理,定是为了主子。所以,沈小姐您就先回去歇息,待这边主子一醒来,小的就去请您如何?”
姚进谦个性圆滑,嘴上有时显得油腔滑调一些,可是心思细密,行事也较为周全,这番话说得更是让沈月然再也没有请求的余地。
“我不走!”
沈月然不再请求他,但也不打算离开。
“你不愿帮我,大可以回去向大傅大人复命,就说已经把我赶出了卫府。可是,出了卫府,我想怎么样,旁人再也不能如何。我就站在这里,见到每一个进出卫府的人,我都会询问,直到知道他已经无事,直到见到他,我才会走。”
她倔强地道。
她心里明白,这样做是盲目的,更帮不了他半分,可是,现在她若是离开,一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
姚进谦见她态度坚决,想了想,无奈地道,“好罢,沈小姐不愿离开,小的也不能勉强。这样,沈小姐先在附近待会儿,每隔一个时辰,小的就溜出来一趟,告诉您主子的情况,这样可好。”
“好,好。”
沈月然连声道谢。
姚进谦这边打算离开,她又问道,“卫夫人如何了?”
姚进谦道,“卫夫人昨晚丑时左右醒来,醒来后一直唤着主子的名字,要来瞧瞧主子,老爷怕夫人再次触景生情,于是让大夫熬了碗宁神汤,这会儿夫人还在熟睡。”
沈月然稍稍安心,目送姚进谦走进卫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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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进谦果然守信,几乎每隔一个时辰就出来与沈月然会一次面。
有时,端来一碗热水,有时,拿出两个热馒头。
沈月然口中道着谢,却是半分食欲也没有。
她直到此时,才终于明白卫奕为何一破起案来就不吃不喝,还道“空腹令人清醒”的话。
原来,当心思全部集中到一处,被提到了嗓子眼那里,就是没有胃口的。
无论吃什么,都觉得咽不下去。
“他怎么样,醒了吗?”
她每一次都问相同的问题。
这几日,不断有华丽富贵的马车停在卫府门前,上下之人皆是衣冠楚楚,又来去匆匆,她就是想上前搭个话,问问情况,也没有机会。姚进谦是她唯一与卫府联系的途径。
可是,姚进谦每次也都回她同一个表情——摇头,面露哀伤。
是没有还是不知道?
她心急如焚,只能不停地张望、徘徊、等待。
不安,紧张,可又不愿绝望,只好自我安慰,他一定会醒来。
这一日,一行人走出卫府,她放眼望去,不禁大喜。
众人中,一位精瘦的老者和一个白裙飘飘的妇人,正是慕容晋与白卿若夫妇。
她快走几步,来到夫妇二人身前。
“慕容提刑,慕容夫人。”
她轻声唤道,欠身施礼。
慕容晋夫妇见是她,皆是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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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说,月然姑娘在卫府门外等了三天三夜?”
距卫府不远的一间食肆里,慕容晋夫妇与沈月然相对而坐。白卿若替沈月然要来一碗白粥和两份小菜,关切地问道。
沈月然既无心眼前的白粥,也无心白卿若的问题。
“慕容提刑,卫大人他现在怎么样了,他现在如何了,何时能醒来?”她急声问道。
“……”
慕容晋看了白卿若一眼。
白卿若会意,将白粥向沈月然的面前推去。
“月然姑娘,我们知道你关心奕儿,可是,奕儿若是知道你这般为他伤心,这般为他日夜守候,不会安心的,你说是不是?事已至此,每一个人都在竭尽全力,你也得为了他好好保重自个儿的身子。你瞧你,双眼里满是血丝,面上唇上不见一丝颜色,别说奕儿,就是我见了也是心疼。月然姑娘,你不如先回去歇息两日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