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玉的伶俐与精明她一向是知道的,只是以往在文池,并没有她大展身手的机会,如今到了京城,她的头脑全用上了。
沈月然见饼铺客人渐多,于是对赵安扬道,“大哥先去忙,我自个儿坐会儿,待会儿就走。”
赵安扬起身笑道,“那行,我先去忙,这会儿正是人多的时候。你随便吃,不收银子。”
沈月然道谢,又想起一事。
“对了,赵大哥,采莲姐如今还在周家做厨娘吗?”
赵安扬道,“早就不在了,也就做了一个月左右就回来了。饼铺这边都忙不过来,哪里还有空去外面做工……”
这时,有客人吆喝着“掌柜的,结账”,赵安扬顾不得再说,连声应道“来了,来了”,忙去了。
离开饼铺,沈月径直回到京郊,为那盏宫灯犯了愁。
挂起来当然是不妥的,一方面是怕卫奕看见不悦,另一方面,她看见也会生出几分不安。
势利、肤浅又自以为是的吴兆言居然对她……
她不想再想。
这个时候,绿苏帮了她。
“粉姐姐,这宫灯好漂亮,造得漂亮,就连那画也漂亮。”
她伸出手指,拨动宫灯,好奇地睁大眼睛。
“这就是白马寺吗?听说好多修为极高的大师全在那里讲经读法,绿苏还想什么时候去拜拜呢。没想到,这会儿就能瞧见了。”
沈月然心头一动。
“你喜欢吗?你喜欢你拿去,挂在床头,当作照明。”
吴兆言只说送给她,又没有说不可转送她人。
她暗自得意,找到一种妥善处理的方法。
绿苏闻之大喜。
“真的吗,粉姐姐给我吗?太好了,绿苏这就去挂起来。”
绿苏欢天喜地地挂好宫灯,点燃蜡烛,宫灯通体火红,室内一片光明,分外美丽。
“谢谢粉姐姐。”
绿苏咧嘴笑道,为自己房中有个如此出众的摆设兴奋不已。
沈月然有些不好意思。
“不用谢我,这几日饼铺全是劳烦你一个人照看,我应该谢你才是。”
绿苏想起什么,皱起小眉头。
“饼铺倒没什么,就是那个周家的三少爷太烦人。粉姐姐不在的时候,他隔三差五就来瞧瞧,问你去哪里了。”
沈月然心里一咯噔,倒忘了还有这个人。
“那你是怎么回的?”她插嘴问道。
“不知道!”
绿苏一伸脖子,“任他如何盘问,我就是一口咬定,不知道,不知道粉姐姐去了哪里,不知道粉姐姐何时走的,不知道粉姐姐何时回来,把他气得脸都快绿了。”
沈月然想像着二人对话的情景,不禁哈哈大笑。
她双臂一伸,就抱住了绿苏。
“绿苏,我的好绿苏,谢谢你!明后两天你在家里好好歇息,烧水、烧饭、饼铺的活儿我全包了。”
******
卫奕对沈月然道,希望她与刘惠琳见上一面,并非一时冲动之言。
就如他所说,事情总得向前走,若是一直停滞不前,恐怕不进则退。
他答应过刘惠琳,不再向月然提及成亲一事,并未应允不再与月然来往。
他与月然的关系可以暂时停滞,可是,刘惠琳与月然的关系却可以改善。而且,只要刘惠琳对月然改观,往后的一切都会顺理成章。
他明白,刘惠琳是个慈母心态,无论对月然有偏见也好,还是有误会也罢,所有的出发点不过是为了他。正是因为他明白,所以,他才更觉得有必要让月然与刘惠琳见上一面。
是尊重,也是示好,更是化解心结的一种方式。
这件事他想了许久。之前因为东海之行耽搁了,后来又因为王史二女失踪一案再次向后延期,这一次,他定在了七月初七。
七夕本就是妇人乞巧之日,女子于月下穿针引线,祈祷祝福,制作女红,浪漫,神秘。
他见过月然的手艺,十分有信心,想着趁此机会,向刘惠琳展示一二,成为消除偏见的一个契机。
当然,他也有自己的小算盘,能与月然共度第一个七夕是其一,送给月然一个惊喜是其二。
这一天,他早早地命姚进谦把月然接来京城,酉时左右,离开汴京府与月然汇合,二人一道经过卫府后门走进后花院。
央求刘惠琳与月然见上一面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不过幸好,他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
——只要刘惠琳点头,无论什么条件都答应。
这几日来,他一有空就找刘惠琳,不停地好言好话,刘惠琳估计也是不堪其扰,终于答应见上一面,不过却言明,不许走正门,要走后门。
刘惠琳的心思他当然明白,走正门的是客人,走后门的是下人。
不过,他也说了,走后门可以,要以家宴款待。
家宴招待亲人,茶水招待客人。
母子俩打个平手,各退一步,将此事说定。
亭阁经过装点,琉璃彩灯,火红丝帛,朱红案几,梨木方椅。
不出意料,刘惠琳并未准时到达,卫奕拉着沈月然的手,在下席的位置上坐下。
等了约摸两刻钟,除了偶有丫头一旁走动,再无他人。
沈月然感到拘促。
如此明显的怠慢,她不会意识不到。
“怎么了?”他轻声问她。
“……没什么。”
不想惹来他的不快。
沈月然偏头问他,“这般妆容可好?”
卫奕看向她。
发似青丝,肤胜白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