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然眼睁睁地就瞧见沈重的手脚和嘴唇全哆嗦了起来,然后扑通一声跪在了卫奕的面前,叩了一个响头。
“沈重,你这是做什么?”
沈月然大窘,急手急脚,有卫奕在前,她扶起沈重不是,不扶也不是。
卫奕也似乎颇为惊讶。
“你有何事不妨起来说。”他对沈重道。
沈重一抹鼻子,又叩了一个响头。
“不起来,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三叩首,方才只是两个,才差一个。”
说着,又要再叩一个。
“师父?”
沈月然惊呼出声,卫奕也赶紧一手拉起了沈重。
真要让这愣头小子叩足了三个头,怕是这徒儿就收定了。
收徒,可是一件他从未规划过的事情。
其实他更想做他的姑夫而不是师父……
卫奕依旧和颜悦色。
“拜师可不是这样拜的,一厢情愿只会把人吓跑。”他笑道。
沈月然也反应过来,想必沈重定是从哪里听到了卫奕的神探名号,心之所向,今日得见,更生起拜师之念。
她沉下脸,对沈重道,“重儿,莫要淘气了,赶紧回去,待会儿嫂嫂不见你练字,又该动怒了。”
沈重急声解释,“姑姑,重儿不是淘气,重儿是认真的,重儿根本不喜欢练字。”
“重儿一不喜欢默书,二不喜欢写字,三不喜欢谈古论今,平日里全是做样子给娘亲瞧。重儿常去街上瞧那江湖人士耍刀弄棍,打擂,卖艺,瞧得精彩了,连吃饭都忘记了……”
沈月然听着听着,脸就绿了。
“慢着,你说要拜师,是说要拜卫大人学功夫?”
沈重点头,“是啊,重儿去看打擂时,若是有人打败了,那人就会说待俺学会了汴京府卫奕的轻功再来如何如何,待俺学会了汴京府卫奕的刀法再来如何如何,待俺有了汴京府卫奕的脚力再来如何如何。重儿听得多了,就把卫奕这个名字记下来,想必只有学会卫奕的轻功、刀法、脚力就能所向无敌了。方才见姑姑与一男子手拉着手,重儿只是好奇,没想到,他居然就是卫奕!卫奕,卫奕,重儿听了许久的名字,终于见到了大活人!姑姑,你真是太好了,不仅给重儿买糖人和小玩意儿,还为重儿带来了卫奕!”
沈重越说越兴奋,说到最后似乎无法表达内心的喜悦,竟然翻起了跟头。
沈月然哭笑不得。
居然要拜一个神探学功夫,这是叫暴胗天物,还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瞧着沈重高兴得手舞足蹈的模样,她一阵尴尬。
卫奕,卫奕,他倒叫得顺口。
“重儿,叫卫大人……”
她无力地道。
卫奕却是大笑。
“想不到我卫奕最出名的居然是功夫。行了,沈重,你先莫要兴奋,你既要拜师,我先来问你几个问题。”
沈重连忙站好,目光炯炯。
“你为何想学功夫?”卫奕问道。
“喜欢。”沈重毫不犹豫地答道。
噗——
沈月然眼白朝上,倒是和大哥一样坦白啊。
“卫大人是问你为何想学功夫,为了什么,你得答出一个道理,你懂吗。”
不待卫奕回答,沈月然抢先道。
沈重似懂非懂,想了想,“懂了,没有道理,就是喜欢。”
……
“一见到二人打来打去重儿就高兴,就觉得手痒痒,脚也痒痒,想去试试。”
沈月然更窘,蹙起眉头。
“学功夫可不是让你学会打架,打架不能解决任何事情。”
卫奕似乎不太认同。
他既是对沈月然道,也是对沈重道,“喜欢没有错,喜欢是做好任何事情的第一步。功夫讲究十八般武艺,你想学哪一种?”
“十八般?这么多?”
沈重挠了挠脑袋,一脸茫然。
“对,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镋棍槊棒,鞭锏锤抓,拐子流星,十八种,你想学哪一种?”卫奕问道。
沈重皱起眉来,瞧了瞧自己,又瞧了瞧卫奕。
“卫大人使的是哪一种?”他问。
卫奕道,“鞭。”
“为何?”沈重追问。
“可长可短,刚柔合度,既可远击,也可近攻。”
沈重面上显出一种从未有过的凝重,片刻,他认真地道,“我想学棍。”
“为何?”
卫奕面上也露出一种复杂的神色,有惊讶,也有惊喜。
谁知,沈重再次挠头,“因为、因为、因为——我手劲儿大,同学和我扳手腕,从来没有输过。”
噗——
还指望他能说出什么来呢,原来满脑子全是打架论输赢,这可怎么行?
沈月然听不下去了。
“行了,重儿,由着你在卫大人面前胡闹了这些时,够了啊。走,随姑姑回去罢。”
她一手拉起沈重,就要回去。
沈重个头快与沈月然一样高,块头更比沈月然大,所以,他若不想动,沈月然除了动动嘴皮子,手上是拿他没办法。
沈月然向卫奕使眼色,卫奕却仿佛没有看见似的。
“我若收徒,与旁人不一样。”他道。
沈重忙问,“有何不一样?”
卫奕道,“旁人只管教功夫,我还要考诗书。”
“什么诗什么书?”沈重愣愣地问道。
“四书五经自不用说,还有增广贤文,昭明文选,幼学琼林,十七史蒙求。”
“这么多……”
沈重面露难色,喃喃自语,片刻,他仿佛下了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