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龙龙双手抱住娘亲脖颈,抽泣不停。
沈月然笑道,“瞧这小手抱得多紧,就是没事了。”
高杨氏这才放心下来,“谢谢二位,若不是二位在此,真就把人急死了。”
高龙龙估计是胳膊上的疼痛消了,哭声也小了。他撑起身子,乖巧地道,“娘亲莫急,龙龙这不是没事了,就像爹爹一样,爹爹的手也经常这样,咔吱咔吱的,龙龙见过……”
高杨氏面色一沉,喝道,“闭嘴,全是你淘气惹的祸,还敢多言。”
卫奕眼中闪过一道精光,随后又恢复了平静。
他道,“大嫂,龙龙这胳膊光复位不行,还得固定、消肿,才能彻底康复。”
高杨氏面带拘促,“如何固定、消肿?”
卫奕笑道,“拙荆曾习医道,对她来说不在话下。”
说着,他仿佛生怕高杨氏不知他口中的“拙荆”指的是谁,特意指了指沈月然。
沈月然恨不得用目光杀死他。
求亲的事还没有了结,这会儿居然未经她许可唤她“拙荆”?
再说,谁拙了?!
卫奕全不在意,云淡风轻地继续笑着,“是不是,娘子?”
谁娘了?!
沈月然讪笑着,对高杨氏道,“是的,大嫂,我数年前学过些许医道,略懂此事。”
高杨氏大喜,对二人更是亲近几分。
沈月然要了木板、布带,在高龙龙身上打起颈腕带。
小孩子很是好奇,又见沈月然一副温柔可亲的模样,于是问东问西,沈月然耐心解答。高龙龙听说沈月然从京城来,就吵着要听京城的故事,沈月然索性抱起他,坐在杌子上,一边打绷带,一边编着故事逗他。不一会儿,二人混熟了,嬉笑声不绝。
五月的大哀山绿树荫荫,鸟语花香,若不是那一个个坟头显得碍眼了些,实在是一处风景胜地。
高杨氏长出一口气,对卫奕笑道,“瞧这孩子,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
卫奕笑了笑,左右瞧了瞧。
“怎么没见着大哥?”他状似随意,开口问道。
高杨氏面露尴尬。
“大哥出门了?”卫奕接着道。
“唔,今个儿天气不错。”高杨氏含糊其辞,不愿多说。
卫奕了然。
不愿面对,那就旁敲。
“龙龙挺喜欢听京城的事,大嫂经常带他下山吗?”他问道。
“小孩子就是喜欢听个新鲜。”高杨氏不置可否。
“那大嫂可听人说过汴京府新任了一位提刑官,名叫聂麒麟?”他又问道。
“哦。”高杨氏流露出一秒钟的慌乱,之后又恢复了常色。
“是吗。”她再次不置可否,声音却明显有些颤抖。
卫奕自顾自地道,“说起这聂提刑真是太神了,京城现在人人都在谈论他的事迹。”
“是吗。”高杨氏若有所思。
“当然!就拿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白骨案来说——喛,在下好象听说,那白骨就是在大哀山发现的,是不是,大嫂?”他问道。
高杨氏一怔。
卫奕又道,“喛,管那白骨在哪里发现的,反正就是这么一件案子吧。大嫂可知,那人都死去一年多了,都化成了一堆白骨,结果聂提刑愣是从那堆白骨中找到线索,令凶手现了形,你说这聂提刑厉不厉害?”
“厉、厉害。”高杨氏回道。
“是厉害!问题是聂提刑不光厉害,他是神啊!”卫奕越说越兴奋,一挽袖子,比手划脚。
“听说那凶手是个曾经与死者有过口舌之恨的大汉,那大汉也全都认了,说是自个儿一时气急,捅死了那死者。大嫂说说,这案子查到这里不就结了吗?众人都是这样以为的啊,只有聂提刑。只见他眉头紧锁,频频摇头,他道,口供易得,证据难求,所以,他更相信证据,不轻信口供。”
卫奕边说边学样子,绘声绘色。
“那后来呢?”高杨氏不禁问道。
“后来聂提刑还真的发现了几处破绽,说是真凶另有其人呢。”卫奕言之凿凿。
“啊——”高杨氏面色铁青。
卫奕装作没有瞧见她的反应,滔滔不绝。
“第一个破绽,那大汉看着挺壮,谁知是个习惯性骨头脱落患者。喏,就像方才龙龙那样,一不留神,或者一用力,骨头就从骨窝里掉出来,所以,那大汉就算拿得起刀子,也捅不进去死者心口。因为死者胸骨上的刀痕又深又长,不使出十成力道,根本没戏。所以,聂提刑怀疑不是那大汉所为。”
“第二个破绽,大汉说他一年前杀了人之后,就把匕首藏在灶台里面。聂提刑却说不是。聂提刑派人取走大汉家灶台上的泥土一对比,瞧出了问题。陈灶土又黑又结实,新灶土又黄又疏松。而匕首上的土却是又黄又疏松,这其中的问题一目了然。”
“第三个破绽,聂提刑派人跟踪那大汉家人,发现自从那大汉入狱后,大汉家人突然阔绰起来,整日里去外面酒楼吃喝。这还不算,那大汉家人居然在应天府买下一幢庄园!大嫂说说,这事蹊跷不蹊跷?”
高杨氏嘴唇噏动,双目直直地看着正与沈月然说笑的龙龙。
“那——后来呢?”她木然地问道。
卫奕两手一摊,“那还有什么后来?这就很明显了,大汉定是受人钱财,替人受过了嘛。聂提刑找到大汉,道,你若招了,本官就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放你一马。你若执意认罪,哼,让本官查出真凶,就灭你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