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潇忍不住叹息,摸着他白嫩的女孩般的脸颊:“你怎么这么傻,这么傻……”这世上活命的法子有的是,何苦选着最苦最难的一条。
一想到他这辈子都不会有子嗣,她便心疼的要落泪的。
穆寒言知道她心中所想,总是看着她微笑,不说话。
楚云潇以为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太监,可他总是三不五时的出宫,少则几天,多则几个月,回来的时候多半都要挂彩。
她给他搽药的时候就一直哭,渐渐也觉察出他身份的不同来,可她什么也不问,她真心当他是弟弟,只求着他平平安安,比什么都好。
天长日久,穆寒言受的伤越多,他的身份也蒸蒸日上,从一文不值到掌事太监,又从掌事太监到首领太监,这宫里人人都要敬他三分。
连带着楚云潇的身份也跟着水涨船高,走到哪里都有人喊一声云潇姑姑,也不必再事事辛劳。
那一年是穆寒言二十三岁生日,也是她在这宫里的第十一个年头,再过一年她便可以年满出宫了。
一大早的她便开始准备长寿面,可是任她从早上等到晚上,又从晚上等到天亮,穆寒言也没有回来。
日出的时候,宫里传来皇上病危的消息,一时间满朝文武,皇亲国戚全都赶入皇宫。
本朝并未册立储君,大皇子勇武,八皇子贤德,三皇子乃皇后嫡出,四皇子独得皇上的恩宠,一时间一场夺嫡之战正式拉开了序幕。
三天之后穆寒言才风尘仆仆的赶回来,楚云潇什么都没问,默默的去厨房煮了一碗面:“快吃吧,你生日那天的长寿面没吃上,今日正好补上。”
穆寒言眼睛湿漉漉的,低头吃着面一言不发。
云潇看着他略显苍白的脸颊,从针线篓子里拿出一双鞋:“你这孩子,真是废鞋,前些时候做的又破了,明年你生日我也不知还在不在,趁着有空,多给你做几双……唔……最好是能做够你一辈子穿的就好了……”
低头吃着面的穆寒言突然一头扎进了楚云潇的怀里,楚云潇被他这猝不及防的拥抱弄的愣住了,半晌才笑着抚摸着他的脑袋道:“怎么?舍不得姐姐了?这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以后会有人对你好的……”
穆寒言却将她搂的更紧,许久才闷闷的道:“云潇,你不要走,永远在我身边陪着我,好不好?”
这是穆寒言第一次叫楚云潇的名字,从那天起,他们之间似乎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第二年的秋天,那场旷日持久的夺位之战终于落下了帷幕,三皇子成功的登上了皇位,而穆寒言竟然因为从龙之功一步登天,被封忠勇侯,授大内侍卫统领之职!
穆寒言跪倒在金銮殿之上,二十四岁的他眉眼如画,气度不凡,若是不说,任何人也看不出他是个不全之人。
“臣有一事,求陛下恩准,爵位官职这些微臣都可以不要,只求皇上将一个人赐予微臣。”
“哦?”皇帝疑惑的道:“不知爱卿所求何人?”
穆寒言闻声深深的叩首:“微臣爱慕宫女楚云潇,求陛下开恩,将楚云潇赐予微臣为妻。”
皇上微微一愣,随即大笑起来:“原来是这等小事,爱卿为我大燕江山鞠躬尽瘁,不要说是一个小小的宫女,就是看上哪家大臣家的女儿,朕也定会成全你的。”
就在这样,在楚云潇二十五岁那年,她被赐婚嫁给了穆寒言,成了大名鼎鼎的忠勇侯夫人,一个太监的妻子,全天下的笑柄。
也就是从那天开始,楚云潇变了。
她恨穆寒言,因为他的自私,她从一座牢笼被换到另一座牢笼,她一直希望的平凡生活再也不会属于她,而她也永远当不了一个母亲。
整整三年,楚云潇都没有和穆寒言说过一句话,即使他将这世上最好的一切都送到她的面前,她也不屑一顾。
穆寒言哀求般的看着她,二十几岁的成年男子,宛若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云潇,你说,你到底想要什么,只要你说出来,我什么都可以给你,只求你不要不理我,我们还和从前一样,好不好?”
楚云潇冷冷的笑了:“你是天子近臣,权倾朝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一个小女子,岂敢对你有什么要求。”
这三年来,楚云潇是在折磨着穆寒言,又何尝不是在折磨自己,她实在是走不出心中的怪圈。
除了对于他破灭自己未来的怨恨,其实更多的是一种转不过来弯的倔强,她不明白为什么她当做亲弟弟一般疼爱的男孩会娶自己,他明知道她最渴望的是什么,却强行斩断了自己的希望。
她不原谅他,怎么都不能原谅他。
自那日起楚云潇就病了,病入膏肓,穆寒言哭倒在床前一声声呼唤着她的名字,只听她气若游丝的道:“小言,我想离开这……”
穆寒言含着泪答应了,将楚云潇送入了乡下的庄子里,在农庄的日子里,楚云潇的病奇迹般的好转了。
这那里她认识了名叫王全的庄稼汉,他憨厚朴实的笑温暖着她那颗一直渴望家庭的心,两人暗通款曲,珠胎暗结,互许了终身。
穆寒言得知这个消息,愤怒的提着剑要杀了王全,楚云潇却挺着肚子拦在了他的面前,威胁穆寒言如果要杀王全,就先杀了她!
穆寒言只觉得心似乎生生碎成了一块块,连呼吸都是痛的。他以为只要他安静的守候,楚云潇总有一天会回心转意的,可是他没想到等到的会是这种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