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禹宁最近很惆怅,十分惆怅。
那日孟云潇被江飞白救走之后,他在亭子里从晚上等到了白天。天一亮就一把火把那些尸体连带着那具棺椁的残骸烧了一堆灰,那罐子装了全埋在了那个坑里,回去对外宣称那些送葬的全给孟云潇殉了葬。
可谁也不是个傻的,那群送葬的里还有外头请来的丧礼乐队呢,偌大一个烂摊子丢在徐元良手里,抚恤金发了个十成十,这事才算消停下来。
庞禹宁蹲在小河边上,手托着下巴,有些锋利的望着徐元良:“你老婆从棺材里爬出来了,我亲眼看见了。”
徐元良脸上神色极为复杂:“你这话什么意思?”
“字面上意思,你老婆,孟云潇,活了……”
“……”
徐元良愣了片刻,才有些不敢相信的来揪庞禹宁的衣襟:“你说的什么傻话,孟云潇断气这么多天了,怎么可能活过来?你不是在和我开玩笑吧?”
庞禹宁啧了一声,有些嫌弃的推开他,抬手理着自己的衣裳:“她丫鬟说孟云潇是你毒死的,起先我还不信,现在看来应该确实是你没错了。行啊老徐,长本事了啊,为了那个叫姚雪茹的女人,你连长公主的亲外孙女也敢杀……”
他这样说话,除开幸灾乐祸以外,其实还是想把自己从这件事情上摘干净:“你那老婆跟着姘头跑了,那姘头来头可不小,说不定这时候正想办法报复你呢,你可千万不要连累到我!”
自从那天被孟云潇在嘴唇上咬了一口之后,他整宿整宿的做噩梦,梦见一个红衣女鬼张着血盆大口来吃他,给他吓的心脏砰砰直跳。
他揉着发紧的眉心暗暗发誓,一定要找到孟云潇然后将她大卸八块,不然他这噩梦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
徐元良哪里知道庞禹宁心中的惆怅,他跟那个无法无天不计后果的家伙是不一样的。
他是外戚重臣,走到现在的高位,每一步都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如果孟云潇没死的消息传出去,大家知道自己对她下毒的事情,那他这些年的苦心经营就都白费了。
他都能想象那些御史言官给他定的罪名,什么外戚干政啦,目无法纪啦……诸如此类。
为什么?就因为他是太后的亲侄子,他所有的功绩就变的这么理所当然呢?他不过是想和自己心爱的女子堂堂正正的在一起,这些人为什么总是要逼他?
他一想到那日与孟云潇在府中相会的情景,就恨的牙根痒痒,那嚣张的气焰,那跋扈的神色,还没过门呢就对他指手画脚,张口闭口的就拿太后、长公主来压他,就是死一万次也不足惜!
庞禹宁见他神色不对,就知道他心里存着跟他一样的心思,拍了拍他的肩膀,也不说话,起身就想走了。
可在出后花园,拐过一处假山的时候,一个人直愣愣的就撞进了他的怀里,待他看仔细之后,嫌弃的顿时向后离了好几步。
这人正是徐元良的心上人姚雪茹。
“你一个后宅妇人,不好好在屋里待着,尽出来往男人怀里撞是怎么回事?”小庞将军嘴巴毒,开口就是不留情面。
那姚雪茹脸色涨的通红,捏着拳头朝庞禹宁道:“我!我不是他后宅的妇人!我……我跟他没关系的……我其实不喜欢他……”
庞禹宁嗤笑了一声,暗道这女人好生不要脸:“不是他的人,你大摇大摆在他府里走来走去?他为了跟你在一起,把他未婚妻都杀了,你现在说你不喜欢他?你是存心耍着老徐玩呢吧?”
“我……我……”姚雪茹被他这话噎的说不出话来:“我没想到会这样的……我也不想他这样的……那日孟小姐在府上看见我了,就……就骂我……元良很生气,谁知道……谁知道她回去没几天就死了……我真的不知道……”
庞禹宁气的推了她一把,姚雪茹一个没注意身子砸在了假山上,后背后脑勺都是一阵剧痛,刚要开口就被庞禹宁扣住了下巴。
只听庞禹宁面色寒冷的道:“我不管你是谁,从哪来,存了什么样的心思,最好给我离大将军远点!你害的他还不够吗?要他身败名裂一无所有你才甘心吗?你既然不喜欢他,为什么还要缠着他?”
姚雪茹疼的直抽气,眼含珠泪,我见犹怜:“我也不想缠着他的……可是……可是他不让我走……咳咳……”
她从遥远的21世纪穿越而来,看到庞禹宁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英俊而霸道的将军,即使徐元良待她再好,她心里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
她看着庞禹宁近在咫尺的冷峻面容,心中痛的不能呼吸,她是多么渴望与他亲近一些,可却是这样的场面。
在这样陌生的时空里,她孤身一人,唯一心系的男子,却这样误会她,她心生悲戚,不由的嘤嘤嘤哭泣了起来。
庞禹宁被她看的浑身发毛,这个女人看他的眼神好像饿了千八百年的饿死鬼一眼,要不是看在徐元良的面子上,他真想把她那双乱看人的眼珠子挖出来。
他正想说些什么,却听见身后徐元良气急败坏的声音:“庞禹宁!你要干什么!”
庞禹宁见状冷笑了一声,看了看姚雪茹,凑在她耳边低声道:“你不是说徐元良拘着你不让你走吗?三日后子时,你到城外小河边,我在那等你……”
他这话是直贴着姚雪茹的耳边说的,灼热的呼吸和从未有过的温柔语调都让姚雪茹的心狂跳不止。
他竟然要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