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三和罗隐是在鞭炮声中回到上海的。
天有点阴,出站口的时候她裹紧了围巾,罗隐则扫了她的羊毛围巾一眼,眼神很是不屑。
苏三知道他这幅表情和自己无关,他只是看不上这条围巾,因为这是离开北平时毓嵬送的。
何止是送,是买来一条围巾直接帮苏三围上,嘴里还说着:“这边风大,脖颈处最容易灌风,这里暖和你就不会感冒了。”
苏三微笑着说谢谢。罗隐在一边侧着头,不想看这一幕。
他知道毓嵬这人就是对看上眼的人很细心,苏三对毓嵬也没有别的心思,可他就是看着别扭索性不看。
这条羊毛围巾,在罗隐眼前晃了一路,现在到了上海,罗隐忍不住说道:“没那么冷,其实也不用戴围巾了。”
苏三笑道:“这不同的,是毓三哥送的心意,我很喜欢。”
听听,这都毓三哥了,罗隐哼了一声:“莫明是你几哥啊?”
莫明!这提醒了苏三,她咬牙切齿道:“我和他没完,好好的将袁晨拐走,真是太过分了。”
莫明和袁晨同他们一起在北平过的春节,没到初三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让苏三决心带袁晨回上海的打算统统作废,苏三是恨死了莫明。
“苏苏啊,你们这是从哪来啊?”
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苏三一抬头,正对上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睛,一张明艳的脸。
“金姐姐,你来接人啊。”
苏三迎着金心怡走过去。
金女士笑道:“前段时间你去哪里了,你姐姐我投资电影公司这么大的事都找不到你帮忙。对,我来接人,接我们公司的人。哦,罗探长你好,原来你们俩……哈哈。”
金女士看到罗隐,眼神变了一下,充满了意味深长。
苏三明白过来,轻轻拍了她手臂一下:“哎呀,不是你想的那样,你都想哪里去了。”
“咦,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我想什么?还是……嗯,心里有鬼的呀。”
罗隐最怕女士们嘀嘀咕咕,那让他有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不安全感。于是他站在一边问:“走啊,磨蹭什么呢”
罗隐对这位金女士没什么好感,觉得这女人像是聊斋故事中的狐狸精,一不小心苏三的魂魄都要被她带走,实在太危险。
金女士挽着苏三的胳膊在她耳边小声笑道:“看看,人家罗先生又要担心我把你教坏了。赶紧跟他走吧,我明天再去找你,带你去我的公司看看,这次的片子编剧是曾作家,你一定会喜欢的。”
苏三点点头:“好啊好啊,我还没去过片场看过电影是怎么拍的呢。”
三小姐派来的司机已经等在门口了,看罗隐过来急忙恭敬地走过来。
罗隐拉开车门,苏三刚要进去却看到三小姐正坐在里面,冷若冰霜。
苏三迟疑了一下,三小姐问:“怎么不上来啊,我又不是老虎,能吃了你们?”
罗隐走上前,上了车后招呼苏三坐到前面去。
苏三知道他是想隔开自己和三小姐,便上了前面的副驾驶。
三小姐冷笑:“看看,还真是怕我咬苏小姐一口呢。”
罗隐问:“你中午吃的火药?”
“何止,还吃了一斤枪子儿。”
罗隐半转过身子冷冷地看着自己的姐姐:“你这是来兴师问罪?”
“你在北平逼死了外公,我就不能问一句?”
“不能。”罗隐的声音冷的像是冰雪,噎的三小姐几乎一个倒仰:“小四,你这次太过分。”
苏三低着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这几天罗隐的表现她看在眼里,难受在心里,一路上总是没话找话逗他多说一句,排解内心的抑郁情绪。罗隐对亲情表现的很淡,但这不代表他可以目睹秦外公死在自己面前,他的内心深处其实充满了自责,而他自己表面上却不承认这种情绪,还用责任感来压制住这种内疚,表现的非常矛盾。而现在,刚到家,三小姐就找上门来,苏三担心罗隐会不能控制自己。
罗隐只深深吸一口气,说道:“好了,有什么事回去再说,当着苏三你非要对我兴师问罪吗?”
三小姐瞟了前面坐着的苏三一眼,哼了一声,抱着胳膊不再说话。
车内的空气很是沉闷,好在苏三的公寓很快就到了,苏三下了车,回头看了罗隐一眼。罗隐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对她挥挥手:“这几天我可能事情多一些,再见。”
苏三点点头,俯身在车窗前低声嘱咐道:“你自己保重,不要生气。”
这是什么话?三小姐认为苏三这是故意在暗示自己为难弟弟,也不同苏三告别,直接命令司机:“开车。”
车子载着一对各怀心思的姐弟而去,苏三叹口气,心里希望罗家人不要为难罗隐,这次为了将秦家从灭顶之灾拯救出来,他这个一直很强硬的人已经做出了最大的让步。
苏三回到二楼自己的房间,打开门看到房间中熟悉的一切,才觉得倦意已经在浑身每个骨节中消散,到处都是软绵绵的,大床在向她招手。
这一觉睡的昏天暗地,第二天早上被敲门声惊醒,同楼层的住户喊道:“苏小姐在家吗?一位金女士说等会就过来接你。”
“哦,在家在家,晓得了,谢谢哦。”
苏三揉揉眼睛坐起来,一看墙上的挂钟,才知道自己竟然从昨天下午四点多睡到早上,急忙起身洗漱收拾,过了一会,有敲门声响起,是金女士的声音:“吃早餐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