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隐问:“不过是个报社,怎么就不是好地方了?”
苏三发现,罗隐这个人是非常护短的,在他心中有个衡量的标准。
他可以调侃毓嵬,叫他山鬼,可是别人不能说一句。
“你不知道吧,那报社过去有过血案发生。”
“这北平城是古都,哪个城门楼子没几个冤死的鬼,照你这说法那都不太吉利。”
秦表哥笑道:“你这张嘴啊,打小就能把太外公气的拎拐棍满花园抓你。”
表哥坐下,玉牡丹急忙上前深深吸口烟道:“那个报社三年前,出过大事。晚上三个值班的排版工人全都死了,最后警察和日本人查了很久,什么都没查出来。”
“三个工人?”苏三睁大眼睛,看秦表哥不像是逗人玩的样子,莫非那报社真有问题?
玉牡丹大概是听出苏三语气中的跃跃欲试,轻轻哼了一声眼光投向别处。
“是啊,听说是加班到十点多出的事。”
“十点!”苏三又是惊叹。
罗隐发现苏三的异样:“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毓嵬说那报社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就是晚上十点后必须离开报社,据说就是因为会出事。”
“还真有这事?那赶紧给毓嵬打电话,那地不能去。”
罗隐拿起电话,眉头皱了一下:“这些年早把这小子家里电话忘记了。”
“找总线查一下,你说的毓嵬,这名字很熟,是不是你那个皇亲同学?”
秦表哥记忆倒是很好。
罗隐点点头:“就是他,这小子才从长春回来。”“长春?”秦表哥皱皱眉头问,“是去做什么?”
“过去那有个建国大学,在那教书的。”
秦表哥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苏三走过去摊开手:“呶,这有个号码,应该是他家的。”
罗隐一把抓住她的手:“嗯?那家伙写的?为什么给你写他家电话号码?”
“我找他帮忙啊,他不是老北平吗?”
“表哥也是老北平,你有什么事,可以找表哥啊。”
苏三心道,我就是讨厌你表哥和小表嫂嘛,可是这话不能讲,只能笑一笑不再说话。
罗隐对苏三出去逛一上午,又留了毓嵬的电话这件事非常不开心。索性放下电话说:“他这人就是喜欢胡闹,随他去吧。”
苏三看看旁边的秦表哥和玉牡丹,什么都没说。
她认为这两个人是不会理解自己和毓嵬好奇的天性,既然这样多说无益。
苏三不想面对玉牡丹审视的目光,便说道:“有点累,我先上楼了。”
玉牡丹给她准备的客房在二楼。
苏三刚上了楼就听着外面有汽车喇叭的声音,大中午的是谁呢?
这时有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好呀,来了都不告诉我一声,要不是看到那个山鬼,我都不知道你来北平了。”
苏三从楼梯栏杆看下去,一位穿着浅驼色大衣的女子走了进来,看样子和秦表哥很熟悉,进来就先打了招呼,却没搭理玉牡丹。
“毓嵬这个大嘴巴,我这不是昨天才到,咱们有四年没见了吧?还是那年你二哥在香港结婚见过一次。”
玉牡丹笑道:“五妹总念叨你,其实我刚才就想给五妹打电话呢。”
那女子笑了:“我何时多了个姐姐。”
秦表哥呵呵一笑:“五妹吃过饭没有?厨房已经准备好了,不如在这吃点。”
那女子笑道:“好呀,姐夫这蝎馆的厨子据说做西式点心很有名的。我还想连吃带拿呢。”
一个丫鬟从对面走过来,苏三急忙拉着她进了自己住的客房问:“楼下来的那位秀是谁呀。”
那丫鬟笑道:“是凌家的五秀。”这丫鬟很会看人脸色,见苏三面带疑惑继续解释道,“我家大奶奶是凌家的三秀。“
这下苏三听懂了,原来这女子是秦公子的正牌小姨子,怪不得对玉牡丹没好声气呢。
苏三心想罗隐这件事做的挺不地道的,哪有来北平表哥家却住到蝎馆的道理,现在人家正牌太太的妹妹找上门,真够尴尬的。
那丫鬟下去了,过了一会又过来说:“苏秀,请你下去吃饭。”苏三一个人在床上躺着,有点生闷气:来的是你家亲戚,我是你家客人,总要先请我下楼互相介绍一番的,这忽然吃饭了才想到我没下楼,这是什么道理。再说自己和毓嵬已经在大栅栏吃过了,便说:“我在外面吃过了,不饿,就不下去了。”
过了一会儿,听到楼下餐厅传来说话声,看来人家已经开席了。
苏三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她腾地一把将身上的被子拨到一边,看着床头柜上的电话,想了想,按照手心中写的号码拨了过去。
“他给你写号码到底是为什么事?”
电话那边竟然传来罗隐的声音。
苏三一愣,接着是愤怒:“你在做什么?监听吗?”
“只是好奇,你们俩怎么会忽然这么熟悉了。”
“无聊。”苏三啪地一声挂掉电话,接着用被子盖着头,心里却在数:一、二、三、四……
她在数罗隐什么时候会敲门进来。
从一数到一百,一点动静都没有。
苏三心想他们在吃饭?吃的是什么?在说话?她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裹着被子在床上翻过来翻过去。过了一会,苏三下了床,悄悄打开门,听到楼下有人说话。
是凌五秀的声音;“我们都没想到你做警察还做得这么出色,真是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