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众人同季县长一起走出菜馆,季县长说:“我家有栋宅子一直无人住,方才我唤内子打算过了,若不稀嫌弃,咱们现在这就过去如何。”
苏三心道不花钱有地方住那是最好,急忙点头。罗隐见苏三这表情便道了声谢。
季县长家这院子恰好就在盛德楼不远,站在门口就能看到很多人都围在盛德楼门前,却不进去。
苏三奇道:“这戏楼大晚上开张还真新鲜啊。”
“哦,这是有原因的,据说是孔老爷找人算过的结果,要避过诅咒。”
“诅咒!”苏三眼睛瞬间睁大。
季县长带着人往里走,边走边说道:“是呀,十年前盛德楼曾经失火,有个当年的名角叫做筱玉兰的死在里面。据说等到大火扑灭找到她尸体的时候,竟然在她尸体下面看到一行木炭写的字:血债血偿。从此就有了诅咒,戏楼重修的时候就有个工人摔死了,正好摔在当年筱玉兰躺着的位置。这工程就停了下来,等到后来再开工,又出现了类似的事情,于是这工程就无限期的搁置。还是去年光复了,孔老爷重新主持修建,这就修成了。”
这时从正屋走出个穿着锦缎旗袍披着红狐狸毛披风的女子,嗔怪道:“你呀,当着客人的面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季县长笑了:“我看苏小姐很喜欢这些奇闻异事,多嘴几句,哈哈都是我的错。”
原来这女子就是季太太。看着三十多岁的样子,高大丰腴,相貌艳丽,站在那很有气派,让苏三想起了王熙凤。
季太太上前和大家相见,见众人中就苏三一个女子,虽然只一身普通的阴丹士林的旗袍气质却是不俗,便笑着轻轻拉着苏三的手:“赶紧进来,别听我家老季胡说八道,什么诅咒啊,什么事的,不过是那些乡野村夫的话,身为一县之长如何能说这些。咱们大家一起笑话他。”
季县长只呵呵笑着,任她说。
看来这季县长还挺宠太太的,苏三暗香:嗯,这个县长还真不错。为人看着很谦逊,对老婆又好。
罗隐见苏三赞赏的眼神,心知她以貌取人的毛病又犯了,往前走的时候,靠近她,轻轻拍她一下,示意她注意。莫明跟在后面都看在眼泪,不由自主冷哼了一声,他的手下急忙狗腿地跑来问:“组长,腿疼吗?”
莫明气恼地说:“疼个屁。”
“啊?后面也疼了?”
莫明举起拐杖想要打他,罗隐的目光瞟来,他只好将拐杖继续放在胳膊下架着,心道我明天一定要离开这鬼地方,架着拐杖的滋味实在太难受了。
季太太带着大家各自看了房间,最后的房间是王妈的,看来季县长真是个很仔细的人,并没有轻视王妈。
“这位大娘,您住这里可好?”季太太推开门,这屋子不大,斜对着苏三的房间,里面也是一张床一个桌子一个凳子,被褥放在床上,干净整洁。
王妈点点头:“谢谢太太。”
“不知这位大娘如何称呼?”
“我姓王。”
“哦,王大娘。”
季太太见四面无人,便低声问:“不知大娘和这几位是……”
“我们是偶然遇到的,我明天便走,不会给太太添麻烦的。”王妈说到最后一句话,调子微微有些发颤。
季太太听到这话,狐疑地看着王妈:“你抬起头来,我怎么觉得在哪里见过你?”
王妈抬起头来,一张满是皱纹和伤疤的脸,像是蛛网密布,细细密密的看不出年纪,只是一双黑宝石般的眼睛依旧晶莹清澈。
“我只是个普通的山野村妇,大概太太见惯了我们这样的穷苦人,穷人总有几分相似的。”
王妈一字一句地说。
季太太叹口气:“如不是因为你的年纪,我真要吓一跳,你的眼睛太熟悉了,太像她了。”
王妈闻言,微笑一下,竟然有几分娇羞的味道:“我这幅丑样子,如何敢像太太的故人。”
“你怎知是故人?”
季太太抓住王妈的袖子:“你怎么知道?”
“太太,我是愚笨一些,但不是傻子,太太这么说话那定然就是想起故人来了呀。”
“可欣,我们回家了。”
季县长走出来,看到季太太和王妈站的很近,便远远地招呼一声。
季太太闻言松开王妈,转身就走。
走的急,心思还重,下台阶时一个踉跄,幸好被季县长及时拉住:“小心点。”
“我们回去吧,罗先生他们今天一天真是累坏了,我和你讲,他们真是英雄,很了不起,厉害厉害。”季县长轻轻搂着太太的肩走出去。
这个小小的四合院现在就剩下罗隐、苏三、苗一、莫明和他的两个手下,以及王妈一共是七个人。
苏三和王妈的房间斜对着。罗隐和莫明住一间,苗一和莫明的两个手下住一起。苏三拎着盆子去院子井台打水,她从没用过这种井,看着辘轳一筹莫展。
王妈走过来:“小姐我来吧。”
王妈将水摇了上来,倒进苏三的盆子里。
这时听着远处传来梆子二胡的声音。
海岛冰轮初转腾
见玉兔
玉兔又早东升
那冰轮离海岛
乾坤分外明皓月当空
恰便似嫦娥离月宫
奴似嫦娥离月宫好
一似嫦娥下九重
清清冷落在广寒宫……
这唱戏的声音格外飘渺,此刻正好一轮明月在院子正中的天空,井口的水晃晃悠悠,月亮的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