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酉时末,赵小四才亲热地搭着刘师爷的肩膀,同谭宏远一道将喝得微醺的刘师爷送了回去。
隔天一早,赵小四就拎着个大铜锣在京兆府门口当当当地敲了一圈儿。那府衙门口看热闹的人本来就多,昨儿卖铺子的告示贴出去,又有不少人闻风而来,夹杂着还有各家听了消息却不明所以的掌柜管事,都好奇地在京兆府门口张望着。有先前看过岳秀庄那场笑话的人,这会儿更有了诸多猜测,甭管认识的不认识的,拉着身边的人就是一阵摇头唏嘘地嘀咕。
赵小四的铜锣一敲,便有人迅速围了上去,兴奋八卦地等着赵小四的后话。
“各位稍安勿躁!稍安勿躁!”赵小四早让人搬了张桌子出来,自个儿站上去,示意谭宏远留意着周围的人群,当的一声又敲了一回罗,笑容满面地朝无数看客们拱了拱手,声音洪亮地提醒道,“大节下的,大家伙儿别急,当心脚下!”
略等了片刻,待人群渐渐安静下来,赵小四才朝谭宏远使了个眼色,朗声说道:“今年大雪,北地不少地儿都遭了雪灾,这都快过年了,京城外头还有好些灾民没饭吃。偏偏受灾的地儿太多,咱们崔大人赈灾不容易,大家伙儿也都能体谅。我们东家听说了这事儿,也想出点儿绵薄之力。只是这几年庄子铺子收成不大好,年年贴钱,我们东家手上现银不多,就想着不如先卖几个庄子铺子,好歹也让灾民们过年能吃顿饱饭!”
“你们东家还真是个菩萨心肠啊!”人群中不知谁感慨了一句,顿时有人附和起来,甭管知情的不知情的都交头接耳地议论开了。
赵小四顿了顿,满意地看着众人的反应,余光瞥见不远处挽着袖子奔过来的一群人,心头冷哼一声,收回目光,又一榔头敲下去,当得一声,继续道:“我们东家说了,这庄子铺子要卖,可也不能让掌柜伙计们心寒。虽说这几年亏得厉害,但大家伙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所以卖铺子的银子中得拿出一成来安置那些掌柜伙计。我们东家说了,这事儿得跟大家伙儿说清楚,也请刘师爷作个见证。”
“这样的安排倒是合情合理……”众人听得这话,又是一阵点头赞赏。
“你们哪儿知道,人家这东家真算是仁至义尽了!”当中不知道谁哼了一声,拉着旁边的人一阵摇头叹气,“那几个铺子恰巧我都去过,地段儿极好,来往的人也不少。不说赚多少银子,至少不能亏的……”
“哟,那怎么还年年亏钱呢?”旁边的人忙拉着先前出声的人八卦地问起来。
另一人轻蔑地哼了一声,接道:“这有什么不明白的?总是那些掌柜伙计昧下了银子!”
“这胆子也太大了,怎么不报官?”周围几人都围上来,跟着疑惑起来。
“那些掌柜伙计串通一气,账册又在他们手里捏着,拿什么报官?”最先出声的人摇着头叹了口气,朝众人解释起来,“知道的说是奴大欺主,不知道的还说人家东家刻薄呢!”
“哎哟,那这东家也太倒霉了些,哎,就这么样还想着要安置那些小人,真算是仁至义尽了……”周围的人顿时唏嘘感慨着议论起来。